祝餘一怔,半晌,道:“你忘了,我們不過契約關系。”
黎禾垂眸,“所以果然無所謂。”
“無所謂。”
黎禾微微蹙眉,本就煩悶之心又更加難受。
“你根本不必在意我如何想。”祝餘繼續說道,“這對你不重要。”
“我不知道。”
祝餘一愣,他看見黎禾眼中的迷茫,她到底在想什麼?
“剛才我做了一個夢,是長留的夢。我發現,他擁有的歲月越長,越是孤獨。如果我妖化,也會擁有漫長的歲月,是否也會像他那樣一步一步陷入孤獨的深淵......”雖然她對于孤獨的感受并沒有長留那般強烈,于本來她來說,隻身一人也好,被人遺忘、無人所愛也罷,好似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可就在真正快要死亡那一刻,不知為何,她兀然覺得這些東西将會很重要。
“人生來孤獨,你所思考的,沒有意義。”
黎禾沉默,她靜靜凝視祝餘,好奇那什麼東西對于眼前這個人來說是重要的?
“展、展旬呢?”
“他随樂桃抓水妖去了。”
黎禾詫異,就這兩個人?
“放心,樂桃修為不差。比起擔心别人,你還是好好擔心自己。”
黎禾垂眸,這便是擔心?
祝餘見黎禾雙眸無神,起身“好好休息。”随後離開房間,關上房門,獨自坐在院中飲酒。
蔣施懷見狀走來,道:“人常說違心之言,但無一不事後後悔的。
祝餘全身透着不可接近的冷氣。
蔣施懷到不介懷,坐在他對面,拿過祝餘身前的酒壺為自己斟滿一杯,“禾兒姑娘會好起來的。我見她第一眼時便覺,她的身上有異于常人的力量。”這話不過是寬慰,他對于黎禾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并不清楚。
兩人無言對飲幾杯。
祝餘一如往常地喝酒,饒有興緻地觀賞梨花飄落,好似并不擔心黎禾情況。但他喝得酒比平日更多,蔣施懷便大抵明了了。
他酒量不如祝餘,便不再打擾,回書房繼續書寫。握筆之時,他擡頭看了眼梨花樹下獨自飲酒的祝餘,想起梨夢節那夜,祝餘為黎禾插珠钗的畫面,又聯想不夜城故事。不覺間,他提筆寫道:第一回亂世有聲,真情難言。
梨夢節之後,岐城依舊熱鬧非凡,街道上車水馬龍、生意紅火。朱淩霄乘坐馬車朝尉廨前去。一路上,他透過車窗,觀望街道上的情況。
馬車停在尉廨處,小厮前來迎接,“朱大人。”
尉史韓錦已在門口等候,他見一位十幾來歲的少年走下馬車,微微挺了挺胸腹。初出茅廬的小屁孩兒竟敢來趟岐城的渾水,怕是又一個短命鬼。
朱淩霄看向韓錦,一個三十來歲的高瘦男子,尖長臉,臉色烏黑,給人陰郁之感。雖不明顯,朱淩霄已然察覺到他眼底裡的不屑,不過他并不在意,禮貌地朝韓錦抱了抱拳。
韓錦忙地回禮,“朱大人。在下韓錦。”
朱淩霄點點頭。
韓錦道:“朱大人,您辦公之所在這邊。不過曹縣令有言,您初來乍到,不必急于文書,可先了解了解咱們岐城的風土人情。”
朱淩霄隻是點頭。
韓錦有些納悶,繼續道:“不過聽聞朱大人已經提前抵達岐城好幾天了,還體驗了岐城盛事梨夢節,想來已然了解了此處。”
“這諾大之城,可不是短短這幾日就能了解清楚的。”
“大人說的是,不過來日方長,大人不必着急。”
韓錦将朱淩霄領進一間房,“大人,這是您的辦公之所,看看可否齊全?”
朱淩霄環視一番:不過是個普通的書房。“很好,有勞了。”
“那下官先退下了?”
“稍等。”
韓錦一怔,不解地看向朱淩霄。
朱淩霄含笑問道:“今日我一路趕來,發現岐城之中人流極大,平日也是這般?”
他問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作甚?“非也,不過是因梨夢節的緣故。”
“哦,所以這些時日,有很多外地之人湧來。”
“是。”
“那出入文書可都有查清楚?”
“這是自然。每日出入岐城之人,城門處都會登記的清清楚楚。”
“可人這般多、這般龐雜,難免有疏漏之處吧?”
韓錦越發不解。岐城向來對于出入文書這些不是很在意,更别說這些時日人這麼多、官府這麼忙,怕是這些細節更是馬馬虎虎。不過這也終究不過是個小問題,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至于把火點在這兒吧?
見韓錦不言,朱淩霄道:“我隻是問問,你下去吧。”
韓錦作揖,“是,大人。”
朱淩霄目送韓錦離去,目光逐漸深邃......看來岐城湧入了不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