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情況兇險他來不及多想,如今回想起來都一陣後怕,雲澤自顧不暇,曉伯延遠水解不了近渴,彼時他又分身乏術,如果不是曉仲延和那小姑娘合力射出這一箭,他可能會被身後偷襲的野狼一口咬斷脖子血濺當場。
回來的路上他也好奇曉仲延的箭術為何突飛猛進,從曉仲延口中才知道還有這個小姑娘的功勞,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撼比自己死裡逃生還要來的猛烈。
曉伯延不料想他是說這個,雖在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他點了點頭,“這個自然,我們兄弟都很喜歡她,一定會好好待她。”
如果說一開始隻是存了救人的心思,後來讓她做曉家的人也隻是順勢而為,那昨晚她哄着夢靥的弟弟哼了半宿的歌謠時,他已經徹底打心眼裡承認她就是他們家的人了。
剛上山的時候季延才四歲,總是半夜哭醒過來要爹娘,三個哥哥來回哄着都不行,他總要一個人哭鬧一整夜,後來長大了就不再鬧,卻一個人抱着被子整夜流淚睡不着,他們幾個也束手無策。
昨天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季延夢靥哭泣的時候,是能被人哄好的,隻是他們幾個哥哥終究沒有女子心細柔軟,用錯了方式。
原先是想着到底是一條人命,且留下她能為家裡傳承香火,而今更是感激她能如嫂如母般照顧弟弟。
曉仲延着急趕回去接那倆人就沒有多留,路上的時候突然想起她今早和季延說的那些話,那些大哥從不曾教過兩個弟弟的話……他昨日還覺得大哥是帶回來了個累贅,今早覺得家裡養個女人也還不錯,至少比他們懂的照顧孩子,而如今他卻想……
“二哥!”曉叔延大老遠就扯着嗓子叫曉仲延,他面前的男人被他喊的吓了一跳,連忙往後看,一看曉仲延人高馬大的跑過來,表情有些慫了,但看着地上幾頭狼屍還是不甘心。
他目光看向魚子桑,“春花,我是爹啊,你真的不記得爹了嗎?你昨天才被他們兄弟買了回去,今兒個咋就不認人了?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雖然爹把你賣給他們了,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咱們家裡實在窮的揭不開鍋了,要是早知道朝廷會發赈災糧,我哪舍得把你賣人啊……”
魚子桑面無表情,低着頭用木棍撥弄着一隻狼耳,當做沒聽見。
她不擅長處理這種講道理不聽,你翻臉他就跟你講感情的極品,一般惹毛了她真的會直接動手,但很明顯她如今這個小身闆動武力要吃虧,那就隻能無視。
曉仲延一走近就聽到這些話,臉都黑了,“人既然賣給我們了那就跟你們家沒有任何關系,再來糾纏别怪我不客氣了!”
男人也就是昨天剛賣了劉春花的劉鐵柱,他看曉叔延一個半大的孩子好欺負就湊上來,一看到曉仲延來了就有些慫,讪讪的往後退了兩步,“親家女婿,聽你兄弟說你們是把春花買回去當媳婦兒,雖然是共妻,但名義上我也是你們的老嶽丈……”
“少胡說八道!”曉仲延向來對誰都是一張冷臉,尤其他厭煩的人更甚,這人昨日還要把重病的女兒賣進窯子裡,如今跟他講什麼名份簡直可笑,“你是把女兒賣給我們不是嫁給我們,誰是你女婿?”
劉鐵柱見他油鹽不進也急了,指着魚子桑叫嚷起來,“我是把女兒賣給你們了,但到底是我的骨肉,我還不能關心了?我好好的姑娘到了你們手裡都變成什麼樣了,以前還隻是傻,現在連人都不認識了,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你可真好意思說,昨個大哥帶她回去的時候都病的不省人事了怎麼不見你關心?”曉仲延走上前把他推開,彎腰扛起兩頭狼,曉叔延也很有眼色的扛起另一頭,轉頭朝魚子桑喊,“子桑,咱們走。”
魚子桑立即跟上去,她可不想跟劉鐵柱說話,這人一開口她就忍不住想打人,偏偏這會兒又打不過。
“哎哎……”劉鐵柱想要上前阻攔,被曉仲延瞪了一眼之後不敢靠他太近就往旁邊挪了挪,“親家女婿真是好身手,一口氣居然打了三頭野狼,春花能跟着你們也是有福氣了,狼肉可比豬肉貴的多,尤其是狼皮,比狼肉還要值錢,你們這一趟能賣不少銀子吧?可憐我就剩這麼一個女兒,如今能跟着你們享福我也就放心了……”
他說了半天見沒人搭理,眼底忍不住浮上戾氣,“不管怎麼說,春花到底是做了你們家的媳婦,那咱們就是親家了,我到底是你們的老嶽丈,這事兒不管你們到哪說都是這個理……”
曉叔延想要說話,被魚子桑踢了一腳小腿,轉頭看看她,老實閉上嘴了。
劉鐵柱說了半天,三個人都把他當空氣,他實在裝不下去了,臉色突然變得猙獰,一把抓住魚子桑的胳膊,“好你個小賤蹄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這麼大,你過上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是誰的種了?三頭狼啊,你們獵了整整三頭狼,居然也不說孝敬一下你老子,早知道你是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娘胎裡出來我就該把你掐死!”
砰——
曉仲延肩上抗着的狼重重砸在地上,轉身拉過魚子桑,一腳把劉鐵柱踹了出去。
他們成天在山上風餐露宿打獵為生的人,比尋常人力氣都大,這一腳就踹的劉鐵柱捂着肚子爬不起來,隻能在地上打滾哀嚎。
曉仲延又走過去,一腳踩在他胸前,低頭眼神兇狠的看着他,“我再說最後一遍,人賣給我們就是我們家的,和你們家沒有任何關系,再敢倚老賣老糾纏不休,别怪我不客氣!賣身契可是有你簽字畫押,要是不想見官就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