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懂山下人的禮儀謙讓，但大哥也教過他一些道理，長輩客人不動，他就不能先動。

直到曉伯延和聞人宜修互相謙讓了幾句，聞人宜修拿了餅子吃，曉伯延看了曉叔延一眼，“這桌子小坐不下幾個人，把季延的給他送到屋裡，你和他在屋裡吃，叫子桑過來。”

曉叔延立即站起身，端着他和曉季延的飯往東屋跑，“子桑子桑，大哥叫你去吃飯。”

魚子桑正和曉季延玩五子棋，這是他們在山洞裡無聊，魚子桑找了些黑白石頭，然後教曉季延和她一起打發時間用的。

曉叔延來叫她，魚子桑就放下石頭去院子裡洗了手回去吃飯。

雖然剛剛在竈房和曉仲延小吵了一架，但她覺得曉仲延應該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吵完這事兒就過去了，所以神情坦然。

誰曾想剛一坐下，曉仲延就跟曉伯延告她黑狀，而且還是當面告，“我就沒見過這麼蠻不講理的人，不會做飯就算了，做不好還惱羞成怒，以後你别靠近我的竈房，我怕你哪天把我竈房燒了。”

魚子桑拿了餅子氣不過又瞪了他一眼，“你是小孩子嗎還學人告狀？”

曉伯延笑了一下，顧忌到還有外人連忙止住笑，“做不好就别做了，以後讓仲延做就是。”

這樣好的姑娘，跟着他們兄弟幾個确實是委屈她了，這些瑣事不該再叫她受累。

聞人宜修好奇的打量着他們，到底還是沒忍住，“我聽人說，你們家這位……是共妻？抱歉，不是對此事有什麼偏見，隻是覺得有些……對不住，我沒有旁的意思，隻是有些好奇。”

魚子桑倒是沒有被人說共妻的尴尬，她看人都是坦坦蕩蕩的，絲毫沒有尋常女子見外人的扭捏羞澀，“公子既不是局中人，自然不解其中意。這世上并不是什麼事都必須要有一個令所有有人都滿意的标準答案，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可是這個理？”

話雖然說的委婉，但意思嘛，就一句話——關你屁事！

聞人宜修被她坦率明亮的目光看得愣了好一會兒，低頭笑了一聲，“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是在下失禮了。”

本以為是曉家幾個兄弟因為家貧，效仿那些窮人買了個共妻隻為傳承香火，他隻想着曉伯延是個奇才，日後定然不會局限于此，可惜他在落魄時的不得已而為之，如今看來，這姑娘也不是個尋常人。

是他想錯了，單看曉伯延特意叫自己兄弟換了她上桌吃飯，其他人沒有任何不滿，足以看出他們兄弟幾個都是敬重她的，她與尋常人家的共妻是不同的。

用過午飯，聞人宜修又和曉伯延說了會兒話，沒多久便起身離開了。

他前腳一走，後腳村長就火急火燎的來了，“曉家兄弟，上頭派來核實人口的官差馬上就到了，你們可是跟我保證了今天一定把人都接下山，都下來了沒有？”

曉伯延請村長進了屋，讓他看到魚子桑和曉季延，“都在這兒了，村長你看看。”

村長乍一看到長得跟個瓷娃娃似的曉季延，人都愣了一下，上次登記的時候這孩子裹的跟個狗熊一樣，就露出一隻手畫了押，隻要證明是個活人，村長也沒在意他長啥樣，誰知道這回一看，着實震驚了一把，這比鎮上有錢人家的小姐長得還标志，細皮嫩肉的，跟菩薩座前的金童似的。

再一看魚子桑，哎呦，簡直一對兒金童玉女。

小姑娘人胖了不少也白了不少，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剪短了，堪堪紮了倆發髻，身上還穿着新衣，從前那副邋遢的模樣不在，仔細看這姑娘還是個美人坯子。

村長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拍了拍胸脯，“看得出來你們家對春、哦子桑，對子桑是真好啊，這孩子以前在家瘦的皮包骨頭，成日邋裡邋遢也沒人管，看看現在，活脫脫一個小美人兒，果然好人有好報，你們兄弟有福了。”

這要是好好養着，再打扮打扮，鎮上那些有錢老爺養的美嬌娘沒一個能比得上她的，這樣的女子，若是再有點學問考個功名在身，那就不能叫共妻，那得叫妻主了。

他們元昭國自從女皇登基之後，科舉制度不限男女，極力提倡女子入朝為官，現如今官位做到極緻的内宮第一女丞林婉兒就是個例子。

不盼高閣深閨處，隻念當朝第一丞——這是元昭國女子最向往的人生目标。

男子娶妻納妾，女子娶夫納侍，放在如今是再尋常不過了，隻是底下的貧苦人家還是以男子當家做主，畢竟沒多少人供得起孩子讀書考取功名，全然靠體力勞動養活一大家子。

若是放在官宦人家，那可就說不準了。

小——美——人——兒？

魚子桑從醒過來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長啥樣，之前洗臉的時候偶爾從水盆裡瞄了兩眼，那副鬼樣她根本就不忍心看，尤其是那滿頭虱子，她實在受不了直接拿鐮刀把頭發剪了，折騰了好幾天才把頭上虱子逮沒了。

現在，居然有人說她是個小美人兒？這村長的眼神到底多不好使？要求也太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