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太宰治是為什麼生氣,白蘭自然是心知肚明,但若要說這顯露出來的怒意有多少是真心實意的部分,那白蘭是半點都不相信的。
眼下他被對方鉗制着最為脆弱的部位,脖頸的喉管能夠感覺到那隔着皮膚施以壓迫的掌心的熱意,源源不斷地仿若海底沸騰的岩漿,流入冰冷的海水中,瞬間凝固成渾濁的固體。而白蘭就在這種極度危險的情況下,一如既往地露出了粲然的微笑。
“親愛的太宰,我很樂意與你探讨賭局的趣味。”他擡起手,仿佛沒有軟骨的蛇,握住那隻掐着自己脖頸的右手,靈活的手指勾纏挑動就擠入了五指間的縫隙,轉而變成十指交纏的暧昧姿态。
“然而,商人博弈的趣味就是在變數與可能中獲取足夠小概率的艱難勝利。所以,這種必勝的賭局實在是不夠起勁呀。”白蘭巧笑嫣然地湊上去,注視着那隻顯露出的琥珀色的眼底被冷漠掩飾得足夠隐蔽的興味。“别生氣呀,我給你一個好玩的。”
他從懷裡拿出那把槍,在太宰治的注視下,往轉輪裡飛速地填充了三顆子彈。而後他拉開保險栓,仿若給情人遞上象征愛戀的戒指般将這把槍放在了太宰治的手中。
“别生氣呀,這次是我的錯。作為賠罪,你就對我開三槍吧。”
左輪手/槍有六發彈巢,而剛剛白蘭填了三發子彈,還有三個空位。
三發子彈,三發空槍,一半的概率。
太宰治垂下眼,左手輕輕地撫摸過還帶着對方體溫的金屬槍身,他的唇角彎起一個極小的弧度。
第一發,對準了白蘭的眉心。
砰——空槍。
第二發,對準了白蘭的嘴唇。
砰——又一發空槍。
第三發,對準了白蘭的心口。
太宰治眯眼,看着白蘭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他輕輕地磨牙,手指扣動扳機。
砰——三發全為空槍。
“哎呀,我的運氣真好~”白蘭飛揚的眉眼裡盡是得意的色彩。
太宰治盯着白蘭唇角綻放的笑容,冷哼一聲,張開另一隻一直握着拳的手。
掌心中掉下三發子彈。
白蘭挑了挑眉毛。
“看來命運并不會永遠眷顧你,賭徒先生。”太宰治把槍重新丢給白蘭,臉上的笑盡是譏諷,”如果不是我拿走了那三發子彈,你這次輸的一敗塗地。下次耍嘴皮子前最好多想想,我可不會幫别人收屍。”
“我承認,出千同樣是一個優秀的賭徒必備的手段。”白蘭輕歎道,”你的手法令人驚歎,太宰。”
然後,他眼皮都不眨地猛地擡起左輪的槍口,連續對着右側牆壁扣動了三次扳機。
從槍口中飛出的三發子彈一個接一個射穿了牆紙,打入了水泥牆磚之中。
“親愛的,這裡面其實是六發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