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攪拌好的玻璃碗裡的流體物質倒入擺好的模具中，戴上手套，把烤盤擡起來送入一旁的烤箱中，轉頭就看見倚靠在牆邊的黑發少年。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着我，親愛的太宰。”白蘭習慣性地調笑道，“太專情的目光會給我一種錯覺哦。”

“你的自戀傾向真應該讓森先生給你治治。”

“是嗎，那沒辦法，畢竟我很愛自己。”白蘭挑起一邊眉，手上動作不停地揉着面團，“這世界上有人會讨厭自己嗎？”

他的話語一頓，擡頭和太宰治對上目光，那瞳仁深幽如淵，似被層層陰雲遮蓋，透不出半分光亮。

和初見時的感覺再一次重合了，大塊的灰色的陰翳蓋在他的身上，他的整個人都仿若被黑油般的河水浸泡着，唯獨一隻手還在執着探出河面，卻隻是那樣如同枯樹般舉着，不主動求救，卻也沒有完全沉沒。

白蘭從善如流地轉移了話題：“你喜歡什麼口味？”

“我選了你就會做嗎?”

"平時不會，今天嘛，反正餡料很豐富。”白蘭又開始拿着攪拌器攪拌起玻璃碗裡的奶油，“葡萄幹，蔓越莓，芒果，草莓粒，核桃仁。”

“我無所謂。”太宰治的目光依舊停在白蘭的臉上，沒有分出一絲一毫在料理台上。“如果你能在裡面下毒，讓我在美食的慰藉中幸福地死去，我會很感激你的。”

“真可惜，我這裡隻有上次那種讓你痛得要命的毒。”

“那算了。”

太宰治換了個姿勢靠在門框上，鼻尖萦繞着黃油與奶酪的甜蜜氣息，香甜的，美好的，迷惑人的心智，讓這個詭計多端的黑心情報商的形象似乎也變得溫馨起來。

“你如果沒有什麼問題，能不能不要在這裡當台柱子呢？”白蘭手上的動作都快出殘影了，“真的想當過吉祥物的話，你也可以到大門口去當活招牌。”

“看在平安夜的份上，我心情很不錯，不一定會拒絕你的問題哦，所以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白蘭笑吟吟地抛出誘餌。

太宰治知道對方絕不會做什麼虧本買賣，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确非常地好奇有關白蘭的一切。這種好奇心就像是一隻蟲子在心髒的木頭上啃噬，無法停止，也無法抗拒。

“我如何判斷你的回答真假。”太宰治說，“事實證明，狡猾的商人絕不會說出真話。”

“這才是樂趣所在呢。”白蘭笑眯眯地說，他擡起沾染了面粉的手指，在太宰治的眼前晃了晃，“但我可以承諾你，我絕不會給出徹底的謊言。”

“如何，你可是賺了哦。”白蘭說，“機會我已經給予你了，相信與否，能否從我的回答中得到你想要的信息，那就全靠你自己了，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