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完，奚媛明顯小小的失望了下，“好吧。”

于是，隻能目送她離開。

晏漣漪回到超市之後就開始上貨，上貨的時候還能聽得到外面傳來的熱鬧叫喊聲、巴掌聲。

甚至好像還能聽見顧驚鴻主持的聲音。

隻是那聲音仿佛隔了千萬山壑，始終有一道過不去的天塹，傳入耳中的虛渺幻滅感始終萦繞在人的心頭。

心不在焉的。

每個月總是有那麼半個多月心底是空虛的。

晏漣漪上完了貨隻覺得自己手腳發軟，于是便躺在她剛買回來的月亮椅上休息。

雙眸微阖不久，就又被人叫醒了。

“妹妹，闆車沒有拿回來嗎？等下有供貨商要來了，我們要用闆車。”和她搭班的阿姨自上而下的俯瞰着她。

頭頂上方的聲音将她喚醒了。

椅子上面色蒼白的少女瞬間睜開眼，她倏地一下站起，“我去拿。”

然後雙手撐在手把上起身，不等回答，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直到走到外面，被冷香的夜風拂面，被掃來的燈光照耀，晏漣漪才意識到自己腦袋有多空白，行為有多突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聽見外面的喧鬧歡呼自己的腦袋就好像被掏空得什麼也不剩。

幾個月前還是在教室裡埋頭苦讀，置身在充實緊迫的學習中，再到如今清閑麻木而産生的強烈落差感，心中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目标沒有任何規劃，仿佛一眼望不盡未來，隻能妥協地在黑暗深處徘徊等待。

外面的主席台前坐滿了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學生，他們面上笑容燦爛，就算是黑夜也散發着生機蓬勃的活力。

晏漣漪走到路燈下，目光空洞的長長向那處凝望而去。

台上站着穿着禮服的一男一女，聚光燈下的奚媛妝容精緻笑容得體，她身邊的男生也是倜傥風度。

晏漣漪視線一直在流走着，但都沒有看見她最熟悉的那個人。

晏漣漪走上前去，隐匿在衆多的身影之後的一顆老榕樹下。

她想離主席台近一點，看看能不能有幸看到顧驚鴻主持的樣子。

晏漣漪把自己為什麼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她的心情歸結為——興趣。

她在這個學校中唯一就和顧驚鴻較為熟絡，而她還沒見過顧驚鴻正式的一面。

細細沙沙聲在頭頂上作響，晏漣漪卻聽得一清二楚，因為她和前方的喧鬧熱鬧早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了。

隻有這顆偌大榕樹下的蔭郁是獨屬于她的安靜一隅。

二者之間，從她拒絕填補錄志願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條泾渭分明的界限，那是如何也跨不過天塹。

晏漣漪的手指覆在樹皮上，随着遠方主席台上的燈光閃爍，她的手指逐漸蜷縮彎曲。

自己的呼吸好像越來越重，遠超主席台前設的四個大音響。

主席台上，一身亮片束腰禮服的奚媛捧着台本，舉着話筒，朝後望去。

“接着就請顧驚鴻老師發言，為學弟學妹們接下來要展開的高中生涯作建議——”

此起彼伏的掌聲響起。

晏漣漪也和那些學生一樣，将目光投到台上去，翹首以待的姿态過于顯得虔誠。

顧驚鴻今天穿的是一身小花連衣裙，她上了一點點的薄妝，烏黑濃密的頭發在頂光之下顯得更具神聖的光澤。

露出來的鎖骨精緻清冽，給她再添一分清冷。

她笑容淡淡，微微翹起的唇角和彎曲的眼睛就能讓那隻有一分的笑意化為七分的溫柔。

她先是笑了笑和奚媛場面話的客套了幾句，然後才開始自己的發言。

女聲那樣清潤婉轉，好似遠山飄渺的煙霧，曆盡幾經平仄之後才傳入耳中。

落葉簌簌，桂子飄香。在外面呆了一會兒，衣服上仿佛都沾染上了桂花的芬芳冷香。

分明是置身冷夜，盯着一個地方盯久了，晏漣漪卻覺得自己眼眶在逐漸變得灼熱。

台上的人熠熠生輝，溫柔得體。

好像将平時的魅力放大了百千倍。

晏漣漪微微從那顆大的榕樹後站出，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機，對着台上的人按下快門。

當時晏漣漪腦子就一個想法，她要把這張照片發給顧驚鴻看。

沒有任何的意圖，沒有任何的目的，不夾帶一絲不純潔的行為。

少女晦澀的心思就差把“邀功”二字陳述表達出來了。

隻是她尚在迷霧之中，自己也讀不懂自己的心思。

晏漣漪從不期待贊美，但她此刻卻想要聽見自己将照片拿給她後她的一切回應。

是覺得驚喜，還是感到冒犯？是會誇獎自己，還是僅僅一句出于禮貌的“謝謝”？

亦或是……就算感到被冒犯了，也是溫柔得體，找不出任何瑕疵的附和的笑？

顧驚鴻發言完畢之後，又将話筒轉交給蘇顔手上。

她自己則是悄悄回到幕後，消失在台前任何人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