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山隻覺與安錦相見恨晚,一聊起來便沒收住,完全忘了對方還穿着高跟鞋的事。
他一拍腦袋,恍然:“看我……”
難為安錦陪他站這麼久了。
“安小姐,坐下聊吧。”
沙發貼着宴會廳角落擺放,呈長弧形,角落一面為牆壁,一面為全景落地窗。
男人坐下的位置恰好靠近落地窗,曲山那一側。
落座後,曲山居中,安錦居沙發另一側。
安錦一擡頭就能看見那道挺拔的身影。
腳腕壓力驟減,安錦舒出一口氣。
不管是他敏銳還是紳士使然,她都對此報以極大的謝意。
安錦擡眸,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但那人隻垂眸看酒杯,若有神思,并未看她。
反倒是在安錦收回眼神後,目光從她腳腕上一掃而過。
“介紹一下。”
“安小姐,這位是我朋友,黎生白。”
“阿白,這位是安錦小姐。”
黎生白。
原來是黎家的。
安錦在國外留學多年,回國後又長期待在香格裡拉的酒莊,少在名流圈子裡活動。
但也聽過北淮市黎家的。
黎家在北淮市首屈一指,黎氏集團大大小小的産業更是遍布各個行業,如日中天。略微混迹過上流圈層的,沒人會不知道。
作為黎家長子,黎生白不到而立之年,便牢牢掌握了話事權,成為了黎氏集團首席執行官,其手段魄力更甚其父親。
安錦看向黎生白,他的瞳孔是東方式的深棕色,在較暗的環境下,黑暗如曜石。
兩人對上視線,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此前一幕,互相點頭緻意。
有電話進來,黎生白捏住手機起身,到落地窗邊接電話。
“你們聊,不用管我。”餘音像含着雪在耳邊輕蕩。
“啧,他忙得很,肯定又有臨時工作要處理。”
曲山便也不管他,和安錦繼續未完的話題。
安錦可沒忘今晚的目的,盡力忽視窗邊那個挺拔的身影,集中精力在曲山身上。
聊了一會兒,她才緩緩切入主題。
“曲先生似乎不愛喝國産酒?”
她今晚喝到的酒,無一例外全是國外酒莊的。
曲山挑眉,語氣閑散:“以前試過,差點意思。”
中國是葡萄酒新世界産區,發展迅猛,逐漸湧現出許多出色的酒莊。
但是國内葡萄酒釀造曆史遠不如舊世界産區悠長,價格低的産品适口性差些,也缺乏自身鮮明的特點。
在同等品質的情況下,國産酒價格根本打不赢進口酒。
好的葡萄酒也有,但數量稀少且沒有價格優勢,很難在國内打開市場。
近些年,随着釀造技術越發成熟,這一情況改善了很多。
可人們對國産葡萄酒的刻闆印象已大緻形成,要改善則是任重道遠。
“如果我說,想送曲先生兩瓶……”
“哦?”聽她這樣一說,曲山倒是來了興趣。
要知道,世界排得上号的名品酒,他可都是喝過的。
甚至在他的酒窖裡,還珍藏了不少。
安錦是明晃晃的引誘:“國産酒,曲先生可願一試?”
雖說曲山對國産酒不感冒,但安錦足夠專業,她的品味想來不會差。
“聽安小姐的意思,這酒似乎有點來頭。”
“曲先生說笑了,”安錦彎唇,又解釋,“是我親手釀的。”
“安小姐還會釀酒?”這倒是出乎曲山的預料。
安錦十分從容:“自然。”
而後從手包取出一張名片,遞到曲山眼前。
潔白的小小卡片,赫然印着安錦的名字,以及……
“撷華酒莊。”
曲山身體前傾,借着壁燈光束,端詳着卡片上的字眼。
“是安小姐的酒莊?”
安錦點頭。
撷華酒莊成立于她18歲時,是生日禮物之一。
她年紀看着也不大,竟還有酒莊。
抛開她的目的,曲山對她的酒生了幾分好奇:“我很期待。”
話到這裡,便是同意了。
有人回來,複又安靜落座。
這第一步總算是邁出去了。
安錦心中歡喜,眉眼一彎:“曲先生有空時差人聯系我就好,最近一段時間我都在北淮市。”
“安小姐不是北淮市的人?”
“我是東洲市人。”
話音剛落,邊上的人輕飄飄朝這邊落了兩眼。
倒是曲山聽了,有些遲疑地問:“安小姐與東洲市安家……”
姓安,東洲市人,與程甯相識,對紅酒如數家珍,還擁有自己的酒莊。
她的身份太好猜,也沒什麼好隐瞞,安錦索性大方承認:“是。”
若說黎家站在北淮世家之巅,那麼稱霸東洲市的,便是安家。
據曲山所知,安家的下一代繼承人,有且隻有一位大小姐。
安家這位大小姐低調,近些年她甚少出席東洲市各大名流聚會,是以少有人知道她的樣貌,遠在北淮市的一幹人,更連她的名字都未知。
原來便是眼前這位麼。
倒是少見頂級世家的千金小姐不愛高定高珠、犬馬聲色,反而喜歡酒的,有意思。
“恕我眼拙,安小姐的酒,我倒是非嘗不可了。”
曲山忽而想起旁邊人,側身問:“阿白,一起?”
黎生白聞言,似是沒什麼興趣,不置可否:“再說。”
被酒浸潤過的嗓子徒增幾分性感。
安錦忽的有些心癢。
-
沒過兩日,曲山親自聯系了安錦。
原本差人來取或者由安錦助理送去就好,但曲山邀請安錦一叙。
正好她腳也消腫了,便欣然應允。
到了約定那日,安錦帶上紅酒,坐上了曲山派來接人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