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匕首也已經趕到,狠狠穿過蒼白的手,卻沒帶出任何血迹。
裴宿順勢一抓,将白衣人隔床抛過,摔在地上,匕首一動,卻紮了空,落處軟膩一片,正是刺進了地面。
白衣人居然就這麼憑空消失了,精神力也捕捉不到他的氣息。
裴宿一怔,越風閑低低喚了一聲,“那邊。”
在病床的那一邊又出現了一個白衣人,低垂着腦袋,假偶一般,繼續推着病床,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
與此同時,越風閑發現自己又能行動了。他将手放在裴宿的手臂上,清冽的源流如山中冷泉。異能也恢複了。
“嘻嘻……”
森森鬼童又開始唱了。他們仿佛在按照給定的劇本被推進,完全就是被“請君入甕”了。
“這是皮,這是骨,你們的孩子是哪個?
爸爸笑,媽媽哭,寶寶的玩偶不見了。”
聲音蓦地被掐斷。與此同時,裴宿腦後忽然一涼,周身青黑的鬼影呼哨而過,黑氣蓦地侵來,裴宿立刻調動精神力——
腦中忽然一片虛空,【意識流·初】和【舉起科學的大旗】都纏上了一層黑氣,字體黯淡。
居然可以影響到她的系統能力?
她心中一驚,急忙側身想要閃躲,卻覺肢體如被巨力席裹,竟然不得挪動分毫。
沒了感知,又無法視物,現在的她真的成了一個瞎子。唯有那冰冷的陰氣,朝她的臉部迫近,所有的掙紮都成了徒勞。
耳中忽然傳來細微的一聲聲響,那殺意如被憑空斬斷了一般,充沛的精神力在意識域内激蕩。
鬼氣不見了,她動了動手指,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又推上了那張病床。
越風閑的喘息聲似乎微微急促了一些,顯然是剛才那一襲擊實在太過突然,鬼影容易打散,卻極其考驗人瞬間的反應力。他但凡慢了零點一秒,裴宿就不可能好好地站在這裡了。
“嘻……嘻……”
不出所料,那聲音又開始唱了。然而那聲音卻顯得更加蒼老,渾然耄耋老人的呻吟,已經完全無法識别還有半分孩童的嗓音了。
第一次是掣肘越風閑,第二次是封了她的能力,這一次呢?
“爸爸笑,媽媽哭,新的寶寶出現啦!”
這次唱完之後聲音并沒有被掐斷,蒼老的聲音模仿着孩童的哭泣,嘤嘤喏喏,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意識力一蕩。密密麻麻的紅點忽然動了,兩側的封鎖被打破,之前沉寂的慘叫啼哭同時響起,翻山倒海似的嚎哭聲之中,那蒼老的聲音竟絲毫沒有被淹沒,如一根松松垮垮的線,卻明晰異常,在狹窄的空間裡回蕩。
“嗚嗚……嘻——新的寶寶出現啦……七月半,野花香,帶着寶寶去郊遊……”
走廊兩側原是一格又一格的小隔間,腥味沖天的隔間内,是一個又一個奇形怪狀的污染者,有肢體軟化已然生出觸手的怪物,有的依舊還能依稀看出人類的特征,也有的看起來光潔圓潤,隻是腹部高高鼓起。他們先前看到的那個從手術台上走下的患者也在其中。
但不管是處于哪一階段,全都以他們二人為餌一般,直直朝他們湧來,刺耳的聲浪攻擊也随之而來。
漫天銀白光影絲毫不曾停歇,意識域内的精神力也全都傾湧而出,大片的怪物倒下,但很快又有新的填補了空缺,帶着狂熱的神情撲向他們。
數量實在太多了……陽光醫院的一樓,居然藏着那麼多怪物?他們的非人試驗規模到底有多大?
這一輪他們兩人的行動都未受限。越風閑的異能高強度輸出,精神力卻也幾乎是毫無保留,根本沒有所謂的輔佐,因為密密麻麻的敵人根本漏不出哪怕一點空隙。
在最中心,也僅僅是有半臂的空地,他們的落腳之處全蜷縮在小小的一處,徒勞地向前推進着。
裴宿忽然一頓,急急喊道:“不對,病床呢?”
當童謠第三次響起後,越風閑也站在了她的身邊,全身戒備。聽到她的問題,他也跟着一怔。那一瞬間,他似乎完全忘卻了病床的存在,此時,她突然問出了這句話,他竟然有幾分迷茫。
“什麼病床?”
在他的認知裡,他們隻是不幸落入了怪物的巢穴了而已。
精神力迅速向旁蔓延,在五米外的位置,她終于捕捉到了病床和白衣人的存在。
白衣人在混亂中依然在盡職地推着病床,仿佛并未察覺裴宿兩人已經深陷困境,進退不能。
她的心一緊,立刻又引起腹部一陣劇烈疼痛。
再往前十米,又是一處突然的空間斷裂,她無法探查。這一關也是陰毒至極,她的醒轉,也是因為在腦海裡忽然聽到了幾聲誇張的咳嗽。那是系統在刻意提醒她,她的意識又被扭曲了。
意識無法探查的地方,而可能就是這一輪的破關所在。如果白衣人停下了腳步已經到了終點,而他們還沒有趕上,很可能就會被困死在這裡。
可是……五米的距離,竟如天塹一般。
在怪物群中,保命已是不易,又如何能迅速趕上那要命的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