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夜晚,晚霞悄然從稀薄的雲層探出頭,絢爛斑駁的色彩落在地上,拉長了路上的身影。
會議時間臨近,研究所的高層幾乎都已經就座,他們對會議滿不在乎,隻是時不時瞥向對面孤零零席位上安靜坐着的人類,臉上的帶着明顯的調侃與戲谑。
“我還以為那些膽小如鼠的人類會不敢來。”
“真是期待等會兒的會議内容,那個可憐的人類會不會崩潰地大哭,真是期待啊。”
“你們真是沒有同情心。”其中一隻雌蟲盯着人類唯一露在外面的下颚舔了舔唇角,那弧度流利、優美的線條纏人視線得緊,即便沒能窺探到面具下的長相,但怎麼也不會長的差。
“怎麼?看上了?先說好,這個可不比地下城那些調教好的奴隸,聽說人類這個星種狡猾得很,你把握不住的。”
話音剛落,人類似是巧合地往他們這邊看來,那一雙狹長的眸中恍若一潭深淵,帶着股凜冬飄來的寒意,真真應了那句“把握不住”。
“蠢貨。”他張了張這兩個字的口型。
被挑釁的蟲族暴怒地起身,但在這時會議開始的提示音響起。奧古斯殿下和其他高層已然落座,他便隻能憋屈地坐回位置,狠狠瞪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
“等着吧,一會兒有你好受的。”
賀閑端坐在位置上,嘴角勾起一抹嘲弄,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他,即便此時處于下位,落落大方的姿态卻絲毫不輸居于高處的貴族。
“咳咳。大家都基本到齊了,那麼我先開個頭,相信大家都已經知曉今天會議的主要議題。”研究所所長清了清喉嚨,緩慢地拉開了今天會議的序幕。
“關于人類強化劑後續的研究方向,昨天我和其他高層已經開會讨論了一天。考慮到人類目前無論是科研技術還是人才設備都是嚴重缺失的狀态,研究所基于這點,是同意繼續與藍星合作的。”
鋪墊講完後,研究所所長直接拉出了此行目的,對着正對着拍攝他的鏡頭道:
“蟲族願意提供以後臨床試驗的全部人體複制體以及設備場地,但與之相對的,藍星需要做出讓步,将研究強化劑的支配權讓出。”
“這很合理,畢竟我們付出了這麼多,總要得到些回報才公平。”
坐在塞西利亞下方的約納森認同地點頭,加入了讨論:
“希利斯公爵雖然是無償資助藍星,但是研究所的股份并不是全部隸屬于希利斯公爵,這項研究資金耗費巨大,其所支出費用早就超過了當初談恰好的範圍。所以後續的資金和供給我們不可能再無條件幫助藍星。”他說出的話同時也是衆多在場的蟲族想要說的,但之前他們都礙于希利斯公爵的威名沒有直接講出來。
該說不說,還是安其羅家族的蟲出面才能鎮得住場子。
再看高處唯二兩個主位中的另一個安其羅家族的蟲子——塞西利亞,一副打算置身事外,沉默到底的樣子,簡直與之形成強烈的對比。
“啧,真是顯着他了。”塞西利亞疊放着雙腿,無所事事地撐着下巴:“看他們這認真的樣子,不知情的還以為這個會議是什麼公平的辯論,一群蟲圍着唯一的異類企圖用七嘴八舌的“道理”來表示自己的公平,真是笑話。”
“那個人類也真是好欺負。哪哪都能有他。”塞西利亞認出了賀閑是跟蘭諾長得像的人類,所以心思才有所偏移,竟開始有些同情賀閑。
奧古斯眉頭有些微皺,即便他知道塞西利亞不可能站在人類那邊,但還是提了一嘴道:
“你同情他可以,但不要做過多的事。”
塞西利亞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偏頭看向奧古斯:“我突然有些好奇,最近蟲皇突然發布任務把哥調離帝都,這其中是否有你在插手。”
“你是讨厭人類的吧。星盜搶劫稀水晶的案件我事後查過了,除了雌父的參與外,還有一股勢力在推波助瀾。星盜能明目張膽出現在帝都,擁有高精端情報系統、并且挨在旁邊的第十一區特警不可能收不到消息。我記得對十一區有直接支配權的皇子是殿下您,對吧?”
奧古斯看着他,并沒有任何言語。隻是這一刻奧古斯仿佛撕掉了表面的親民外殼,漸漸露出皇室特有的冷漠。
“所以殿下,你做事我不說什麼,那麼換成我,你也不會說的,對吧?”塞西利亞并不畏懼皇權,滿不在乎地與之對視。
奧古斯轉動着指尖的銀戒,在平衡利益後,選擇了将平和的外表套上:“你的事我就本不願置喙。”
他做的一切,隻不過是出于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的理由,那顆對蘭諾嫉妒到快要發瘋的心,所以連帶着也對生養蘭諾的藍星也讨厭至極。
這場會議毫無懸念會以設定好的結局落幕。
奧古斯居高臨下地看着場内唯一的人類,他似乎已經認命,面對各種指摘不吭一聲。這樣的場景讓奧古斯的心髒活泛起來,仿佛就能通過這個與蘭諾有着一樣面孔的人類陷入泥潭來獲取些優越感。
一場會議還未開始多久,就已經變成了一言堂。
那些蟲族現在的高談闊論不是為了講給在場唯一對立的人類聽的,他們拿出最精湛的演技面對着鏡頭——面對鏡頭後面成千上萬的星種,露出憐憫施舍、理所當然的模樣去站在道德制高點向“藍星”索要超過幫助本身價值的超額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