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此乃陷我于不義，帝尊如此愛重你，我如何擔得起他的怒火？”黎初怎敢給她這藥：“您大概是從前段時日的醫博會上知曉此藥的吧？”

醫博會是仙界十年一次的醫藥交流會。她自首屆起就把避孕藥展示出來，世界之大，說不定真有女仙不想受生育之苦有此需求呢？不過此藥一直無人問津，沒想到她碰到的第一個有強烈避孕意識的女性竟是個妖族。

“帝姬果然聰慧。”

虞安不由誇道，南天帝姬竟這麼快就推出她知曉的渠道。

初來天界，陌生的一切引發了妖族公主劇烈不安。她如饑似渴地了解周遭，不放過任何對她敞開的領域，某天誤打誤撞進了展殿，得知竟還有針對神族的避孕仙藥。她隻恨知曉太晚，自己那時已被診出有孕，可坐以待斃不是她的作風，終是決定去找南天帝姬一趟，卻被那柏麟帝君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了過去！

“天妃謬贊，”黎初起身，已然覺得這段對話可以結束，“北天還有不少要事亟待我處理，不打擾您休息了。”

“帝姬留步！”

黎初恍若未聞，離開的步伐不見絲毫停滞。

“你能對妖都素昧謀面的妖族手下留情，為何就不能對我這個不能掌控自己命運的同性施以援手？！柏麟帝君也絕不會想看到第二個神妖混血！”

“天妃好高的悟性！”

黎初猛地頓住腳步，轉身細細打量她：“你看了多少天界影像。”

她一直暗搓搓把現代思潮塞進各種片子，試圖啟發女仙本位意識，眼下卻被旁人直接拿這個來攻擊她沒有同-性-愛。不僅看懂她想表達傳遞的，還能反利用它來為自己謀利，如此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偏偏是對天界心懷怨恨的妖族中人。

虞安撐着身子慢慢起身：“看得不多，隻看過仙侍比較推薦的幾部。”

“您還是坐下吧。”黎初見她行動不便，阻止道。

她不想幫，跪下磕頭也無用，站起來表尊重這套對她無甚意義。

她卻撫着肚子固執地站在那：“帝姬有很多奇思妙想，解了我不少困惑。”

“你若是想引發我的恻隐之心就免了，‘同性相憐’這條路沒用。”黎初不想再周旋下去：“公主，你實令我刮目相看，可也到此為止。”

她自然希望所有女性都能為自己而活，不被所謂的“母職”、“貞節牌坊”綁架懲罰。可那是群體層面，不代表她對每一位個體都存有聖母式的拯救之心。況天妃身份特殊，她們之間說是仇人都不為過，如無必要她隻想敬而遠之。

虞安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當初，我勸過父王不要興兵攻打天界，妖魔并未有和天界一戰的實力，我在妖族雖也有不小的權力，但……”

“哈，”黎初一聲輕笑打斷她，“看來公主在我身上費了不少功夫。”

竟把她的喜好摸了個七七八八，看出她不喜歡怯懦女子，反而特别欣賞帶有攻擊性喜歡争權奪利的。

但那又如何？

“可惜你父王并未采納你的意見，甚至還把你送給了天界。”她見招拆招，刺道：“你是一個好公主，你父親卻不是一個好妖王，他對你的膽識視而不見，埋沒了人才。”

“父王對我，自然比不上南天聖尊對帝姬您的疼愛。”

虞安不甘示弱，影射她有如此高位，全賴于南天聖尊私心。

“公主，你應該多了解人界帝王史。”黎初兀地柔了語調：“雖是三界之中最孱弱的一界，然人間百态，你不滿意妖王對你的無視，不妨去看看人界曆朝皇子皇女是怎麼做的。”

虞安面露疑惑，她連看一眼那些蝼蟻般的人類都覺多餘，何談去了解他們曆史。

“自己流血拼搏掙來的權力最為穩固，你若想妖王正眼相待于你，一味敬着他等他看到你價值後再給予你權勢，可行不通。”

與黎初溫和語氣相配的，是極為大逆不道的話。

“你——！”虞安張口結舌，沒想到天界神女竟是比他們妖族都不顧綱常倫理！

“公主若想要藥方，就請拿出能打動我的實際利益，言盡于此，告辭。”

這次虞安沒再出言留人。

她已清晰認識到：南天帝姬對自己的欣賞憐憫，不足以讓她伸出援手。

黎初也得以順利出了天妃宮殿。

她心中遺憾，天界若再多些這樣的女仙多好。

妖族公主方才幾個試圖擊破她的點找得都非常好，可惜這種套路她已免疫。

妖王明顯沒把這個女兒放眼裡，她若想往上走，李唐皇室是個非常好的參照典範，可此間人界均是些莫須有的朝代沒有唐朝。提議她看人界曆史是出自真心，畢竟最初的她不是神，是人。

對于這位公主最後會拿出什麼籌碼跟自己談判，黎初非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