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推開大門,入眼便是淩亂的書案和散落在地的奏折。微擡起手,門應勢而關,阻隔了門外的各色視線。
緩步入内,隐約不真切的争吵聲漸漸明晰,他不受控地緊張起來。
“馬上!還我!”久違的女聲傳來,“唔!”
“你沒事……”來不及多想,他急急去探。
内室已亂得一塌糊塗,地上堆着各類珍貴衣衫首飾珍寶,遍布摔得粉碎的瓷器雕像,檀木桌被翻倒在地,各式茶具也難逃一害,全屋無一處可以下腳的地方。
黎初悶哼乃是踩到了大塊碎片沒站穩導緻崴了腳,好在不嚴重,幾息後便恢複了原樣。她正把桓深往書架處推,準備給他狠狠重擊!沒成想不速之客突然駕到,倆人維持着推搡的姿勢,齊齊瞪着眼轉頭看他。
目前南天帝姬占據上風。
柏麟默默地把沒問完的“罷”字吞了回去。
桓深最先回過神,往外輕輕推人。即便不動用法力,她也不是自己對手,陪她過過招而已。隻是沒料到她的純力氣也不小,起初不設防挨了幾次揍。
黎初傻呆呆地跟着他動作後退,退到一半乍然意識不對,趁着對方注意力轉移,按住他雙肩往書架處猛地一推。
“砰——!!!”
猛烈的撞擊,中下層早已空無一物的書架跟着跳了一跳。原先放在頂層因太高而夠不到的書,此刻全砸到了桓深身上。
“你!”他直起身子大力揉着磕到書架的脊背,“你講不講武德!”
“你不是覺得恪守底線很蠢麼。”黎初瞥了柏麟一眼,大有繼續吵的架勢。
“别意氣用事。”
桓深狠狠瞪她一眼,不打算在柏麟面前原形畢露,就閉嘴!
黎初回以冷哼,她沒喪失理智,底線這句就是在告訴柏麟他們為何争論。
雙方姑且達成一緻,桓深才向柏麟點了點頭,側過身展示他揉背的手:“還望帝君恕我無法行禮。”
柏麟帝君貼心颔首,隻是目光詭異地在兩人身上遊轉。
黎初接收到視線,也直接點點頭算行過禮了。她軀體完好,可衣衫散亂蓬頭散發,不想頂着瘋子造型裝模作樣。柏麟識相點,就該給他們留出獨立空間整理儀容。
兄妹倆秉承着同一準則,隻仍在怄氣,雙方均不肯先一步出言給苦逼的帝君台階下。三人恰站成一個三角,似要鼎立至海枯石爛天荒地老。
“嗯——”柏麟别無選擇地清了清嗓,打破平衡。
倆人同時看向他。
黎初兩手環胸,睜着雙“我倒要聽聽你還能說什麼鬼話”的眼睛,等他講話。
柏麟下意識躲開她直勾勾的眼神,可能是她被抓成鳥窩頭的發型有礙觀瞻,他心下如此寬慰,然後将頭自然地轉向更好說話的桓深。
“你這裡,”他指指自己右眼,“青了。”
“嗯?”桓深不解。
“嗤,”始作俑者發出一聲怪笑,火上澆油道,“照照鏡子吧,少尊殿下。”
桓深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在空中劃出面鏡子,點着眼睛湊近去瞧。
他的手背蓦地青筋直彈。
黎初不禁感慨神族的身體強悍,沒了法力,隔着幾丈遠也能看得如此清楚。她覺得眼前的桓深看上去像個裝滿沸水的鐵皮罐蓋子,再添把火,下一瞬就能原地亂蹦。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攤上你這個暴厲妹妹!”他幾下打散幻出的銀鏡。
“我更是倒了八十輩子黴才碰到你這個變态哥哥。”黎初面無表情地怼回去。
“帝君,這等家務事着實讓你見笑,容我先行一步告退。”
桓深恨恨一甩袖打算走人,此情此景多說無益。
說是請退,但他根本沒管柏麟的是否應允,委實被黎初的瘋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