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是什麼時候變的呢?她模糊地想。
大概是在那個人身隕之後吧。
那個永遠伫立于衆人身前,為劍宮,也為她遮風擋雨的人。
她不在之後,一切都變樣了。
當其他人試圖扛起她曾經背負的責任時,才恍然頓悟,原來這世間的風雨,是這麼冷,這麼無情啊。
世人都說,六妹颃之是最像師尊的,不,駱雁書不這麼想……那個人才是最像的。
永遠傲岸難近,凜如霜雪,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劍,高懸于孤天,供所有人仰望。
彼時的她,隻配站在那個人身後接受保護。
可是……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往事了。
駱雁書看不慣唐菲那副窩囊樣,去河裡給她叉了條魚,開膛破肚之後,直接架在火上烤,什麼調味料都沒灑。
那滋味兒,難說有多好吃。
唐菲卻也顧不得這麼多,忍着惡心,把整條魚狼吞虎咽地掃幹淨了。
吃完這難得的一餐後,繼續紮馬步。
駱雁書對這紮得稀爛的馬步更看不慣,旋身自躺着的石筍頂部飄了下來。
腳下在唐菲的右足内側一勾,步伐霎時遠了一段距離。
“開胸。”
繞着她走了一圈。
“松肩。”
“擡臂。”駱雁書面目嚴肅,“沉肘。”
涉及到正統的教學内容,哪怕隻是最基礎的紮馬步,這位武學宗師便不再有任何或玩笑或嘲弄的語氣,隻有一視同仁的冷靜與沉着。
“咽喉後收。”
唐菲于是收緊了脖子,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前傾的動作。
這些對普通人而言無關痛癢的體态,若出現在習武之人身上,則是緻命的。
若唐菲學不會咽喉後收,那麼一旦與人交手,很可能會被人襲擊這處命脈!
墜崖的前三天,除了睡和吃,唐菲便是在駱雁書的眼皮子底下紮馬步。
她積攢了一肚子的牢騷,隻是不敢發。
比如這是個修真/世界,她不能引氣入體,就算被訓練成個武俠高手,那不還是要被那些修仙的降維打擊嗎?
從第四天開始,唐菲紮馬步稍微像點樣子以後,她的便宜師尊又在這個基礎上,給她增加了一項。
就像現在這樣,先紮馬步,然後側身舉腿平衡,隻以單腿支撐全身的重量,并維持另一條腿水平靜止。
根據大佬的說法,等她能夠做到這一步時,就會開始在她腳上負重。
媽耶!
“你要是嫌累,可以放棄。”大佬輕飄飄地斜了她一眼。
于是唐菲隻能忍氣吞聲,任由大佬捏扁搓圓。
這個過程是異常痛苦的,唐菲為了讓自己堅持得更久些,總是頂着一身的汗水,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去想些别的。
比如,她失蹤這麼久了,青鹿崖上有沒有人注意到呢?
李荻呢,他會發覺她這個小侍女不見了麼?
如果她真的就這麼摔死了,那個叫石磊的内門弟子,恐怕不會受到絲毫處罰吧。
呵,這就是修真界的弱肉強食啊。
隻要能擁有自保之力,眼前的艱辛算什麼呢?
總比連命都沒了要強吧?
唐菲咬着牙堅持,任由全身汗如雨下,即便是受折磨,她也甯願受大佬的這份折磨,而不願意受那些小人的折辱!
“很有志氣嘛。”旁觀的駱雁書不為所動。
墜崖的第七天,唐菲忽然被告知,今天不必再練了。
一瞬間,她以為大佬終于回心轉意,決定不再用武俠世界的辦法訓練她,要教給她某些修仙法門了。
哪知大佬似乎是洞悉了她的想法,冷嘲道:“你覺得我之前讓你練的東西,都是浪費時間?”
想是這麼想的,可不敢這麼承認。
唐菲連忙閉嘴。
大佬懶得跟她計較,隻道:“你可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她老老實實道:“您說什麼,我做什麼。”
“記得就好!”
話落,駱雁書五指成爪,一把抓住唐菲後心,甚至不需要借力,直接拔地而起!
身子淩空虛化成影,隻這一瞬,便已騰躍至半空。
唐菲還在懵逼,便感覺周身一重,直直地墜向了腳下的大地!
卧槽——
大佬把她扔了下去!
這是把沒經曆完的墜崖過程再體驗一遍嗎?
如果注定要死,幹嘛多此一舉?
救命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