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
天還沒大亮,霧茫茫的竹林裡,一隊護衛舉着火把匆匆趕來。
古樸的竹門被焦急地砸了兩下,不敢催促,又停了下來。門後腳步有些淩亂,觀棋的衣裳套的亂七八糟,頭發也沒紮好,滿臉焦急地開了門。
領隊者見狀,連忙問道:“國師大人有沒有事?除了藥,還有沒有别的東西被偷?”
觀棋搖搖頭:“賊人并沒到國師大人房中去,并未受到什麼驚吓。眼下國師大人正在檢查失物,大人們先進來吧。”
他這樣說着,将護衛隊領到煉藥房前,那兩個侍衛的屍體已經被收拾了,蓋了白布放在院子角落,領隊蹲下身去察看,白布掀開,驚恐的表情僵硬地留在臉上,鋒利而精準的刀痕出現在衆人眼前。
衆人心中一沉。
這樣精準的殺人手法顯然不是偶然為之,這兩人都是京城護衛中的高手,這樣一聲不吭毫無反抗之力地死在國師府上,不知對面是什麼來頭。
領隊蓋上了白布,沉着臉起身重新設置了國師府上的布防圖,衆人皆領了命站到各自守衛的位置。
黑暗之中,分不清晝夜。
恐懼麻木讓她們的身體僵硬,沒有人睡着。
剛剛頭頂上傳來了異樣的響動,但是那個像妖怪一樣的人并沒有出現,也沒有人來送飯,似乎不久之前才有人抓了人出去抽血,按理來說不會有響動。
和平時很不一樣。直覺一般恐怖的預感與如驚弓之鳥般的狀态讓她們無法入睡,縮在角落裡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黑暗,似乎随時随地就有怪物從黑暗中伸出爪牙。
她們都是生長在水邊的女孩子,平日裡幫母親幹活,力氣很大。前些日子她們已經合力挖了一個洞,但周圍的土凍得像石頭,隻有那一小圈能夠挖的動,洞口大小隻容得下最瘦小的那個女孩子爬出去。
她們約好了,出不去就回來,得救了就找人來救她們。
但是她沒有回來,也沒有人來救她們。
為了防止被發現,她們又用土把那個洞給堵上了。
“轟隆”一聲刺目的光線,從外面洩露進來,她們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但很快又睜開了。
頂着流淚的沖動,她們警惕地盯着那個妖怪一樣的男人,恐懼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又要抓人嗎?
一二三四。雲不歸平靜地用目光一個一個數過去。
“呵,少了一個。”妖怪聲音很輕,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落入她們耳中,卻讓她們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他根本就是一個怪物。
一身桃粉色長衫的男子用扇子嫌棄地抵着口鼻,隔着帕子拈起鮮紅的丹藥打量着。
“我把你當朋友,你把我當狗使喚,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讓我聞,還大清早的把我從床上拽起來,我不要睡美容覺麼?竟是一刻都等不得。”他陰陽怪氣,顯然還有幾分起床氣。
宋明昭安撫他:“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比你的鼻子更靈,能者多勞能者多勞,一會兒我去你鋪子上你的新品我都包了。”
“算你有良心。”他望了宋明昭一眼,小聲抱怨,“你好久沒來我鋪子了。”
秦伏月将藥丸拿近了些,眯着眼睛細細嗅了嗅,神色凝重起來。
“這裡面正經的東西不太多啊,人血,朱砂,還有一股死魚味,這是喂給死人吃防止起屍的嗎?”
宋明昭的目光遊移了一下:“有沒有可能,它們組合起來,有延年益壽的作用呢?”
“沒有。”秦伏月一秒都不帶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這玩意兒吃下去沒少活幾年就算好的了,哪來的?江湖騙子騙你買的?你說,我去找他給你把錢要回來,錢多不如送我呢。”
宋明昭沒接他的話,皺眉思索起來。
還生丹如果真是這麼一樣東西,那宋懿每天吃下去,可能身體好轉嗎?
秦伏月雖然很嫌棄但見她神色凝重,猜測大約很重要,他湊近仔細看了看,問道:“這東西值錢嗎?我能不能掰開看看?”
“可以。”宋明昭心不在焉。
這事情從頭到尾都透着一股詭異。
過分寬松的守衛,寒冷的暗室中出現的凍死的小女孩,還有成分異常的還生丸。
一道鮮紅的影子被扔了出去,咕噜滾了半圈,停了下來。
“這裡面還有東西!!!蟲!!!”
秦伏月生平最怕蟲子,此刻臉色唰的白了,死死盯着那地上剛剛被他丢出去的鮮紅藥丸,又想起桌子上還有兩顆半,站起身連連後退,直到離那盒子一丈遠才說的出話。
“瘋了吧!去哪搞來的鬼東西,是給人吃的嗎?就讓我聞!”
宋明昭也面色難看,站起身來仔細去看桌上的半顆藥丸,極為細小的白色小點混雜在藥丸之中,被濃重的魚腥和血腥氣完全掩蓋了氣味。
恐怖的是那白色的蟲卵似乎仍有生機,薄薄的膜下,未知的生物正在一點一點蠕動。
強烈的反胃感湧上來,宋明昭艱難地别過頭,忍着想吐的沖動問躲得遠遠的秦伏月:“你知道這是什麼蟲子嗎?”
秦伏月已經繞了一大圈,溜到門口,聞言凄厲地喊道:“我怎麼會知道這種東西!”
秦伏月眼淚汪汪地走了。
宋明昭滿臉頭痛地看着盒子裡的三顆還生丸。
它們正在一點一點活過來。
宋明昭差人拿了個琉璃瓶過來,把藥丸裝出去,萬一這些蟲子真的活過來了,亂跑恐怕會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