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小朋友,現在一個個都沉迷在那些虛無缥缈的網絡世界裡,小小年紀就撈了一身的小毛病。”說到這兒,醫生突然看着冉拾問道,“你視力怎麼樣?”
冉拾看向醫生的眼鏡。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醫生先開了口:“看我幹什麼,我這是上了年紀,我年輕的時候可是5.2的視力。”
“那我跟您年輕的時候差不多。”冉拾說。
“頸椎怎麼樣?”醫生緊接着問。
“挺好。”
“睡眠質量呢?”
“……”
眼見這位年長的醫生還要繼續問,冉拾直接開口拉回正題:“您這兒看個皮外傷還給附贈這麼多服務?”
醫生:“……”
可能是睡眠不足,也可能是醫生的話太啰嗦又剛好說到了這一茬,他感覺到困意忽然間就湧了上來,眼皮都撐得艱難。
冉拾放松身體想向後靠,因為困倦腦子運轉得緩慢,一時忘記了自己現在坐的這把椅子沒有靠背。
落空感襲來的前一秒,一隻手撐在了他的後背。
“困了?”江合硯的聲音很輕,落在耳邊柔軟又令人舒适。
要是一直聽着的是這個聲音,說不準能睡一個好覺。
冉拾恍然間想着。
冉拾用力地閉了下眼又睜開,重新坐正,“謝謝。”
冉拾的背脊離開手掌的一瞬間,江合硯無意識地虛虛抓了一下,少年的骨頭硬,肌肉也硬,高瘦的身體裡似乎暗藏着一股不由分說的力量和所向披靡的勁。
他突然能理解為什麼這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可以跟那個粗壯狠戾的男人對峙得不相上下,最後還能把人穩穩壓制住。
醫生對于冉拾略顯不耐的态度很是不滿:“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說點就不愛聽,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天天上房揭瓦的傷着了還不是得乖乖來這裡挨針紮。”
一陣絮叨後又命令道:“手,伸出來,放好。”
冉拾把手伸到診療台上,還沒來得及有個心理準備,一個團子大的棉球浸潤着雙氧水直接按在了傷口處,饒是再怎麼不怕疼,也忍不住皺着眉攥了下手指。
“疼?”醫生看着冉拾的反應挑起眉頭,“疼就對了。”
冉拾:“……”
這醫生氣量可真小。
“你還是乖乖得聽醫生的話,這段時間别玩遊戲了。”
縫完針,又被那個醫生抓着一頓唠叨,好不容易離開那個擾心地,身邊這個男人又繼續接過了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的大旗。
剛才診療室,醫生回答了他在縫針前問的能不能打遊戲的問題。
“遊戲可以打。”醫生慢條斯理地将醫療工具一點點收起,合上蓋子的時候擡頭瞥向他,“拿你的食指中指小拇指,随便哪個去戳鍵盤都完全沒問題,就是不能同時使用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手指去碰,懂了嗎?”
懂了。
冉拾垂着眸心裡自動總結。
廢了。
冉拾邊走邊屏蔽掉耳邊江合硯在一旁重複醫生的那堆這不準那不準的話。
走到馬路邊停住,拿出手機。
“怎麼不走了?”一連串的不準不能終于變成了一個問句。
“打車。”冉拾頭也不擡,“拿電腦回家。”
“啊,等一下。”因為急着阻攔,江合硯直接把手覆在冉拾的手機上,指尖不經意搭在冉拾的右手。
有點涼。
冉拾盯着眼前白皙細長的手看了一會兒才将目光轉到江合硯的臉上。
這人長得清秀,乍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是儒雅而規矩的,按理說該與教師的身份十分相稱才對,可偏偏眉眼神态間橫生出幾分朝氣和靈動,雖然唠叨,卻沒什麼傳統教育者的古闆又強勢的架子,并不讓人反感,反倒會讓人自然而然地放松下來。
感覺倒像極遼闊草原上空的和煦暖陽,洶湧海面輕巧掃過的一陣微風。
聲音也是如出一轍的清朗。
“車我已經打好了,你的電腦我也讓師傅從維修店老闆那兒捎過來了,”江合硯伸手指了指說,“就在那邊等着。”
冉拾順着江合硯指的方向看過去,一輛黑色奧迪安安穩穩地停在那裡。
冉拾移回視線問:“等多長時間了?”
江合硯想了想:“開始排隊挂号的時候我叫的車,師傅拿了你的電腦過來聯系我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個多小時了。”
冉拾眉尾微挑,“他就樂意等?”
“哦,”江合硯輕快解釋道,“我跟他說每等五分鐘加十塊錢。”
“……”
無言半晌,直到坐上了這個路費已然過百的豪車,冉拾沒忍住又看了一眼副駕上坐的人。
這年頭,當老師要比當陪玩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