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似乎剛好在,消息回得很快,ID依舊是這個軟件注冊賬号時的那一溜初始亂碼。
DDWL245863:【不用,沒事,本來這個時間我也不會玩遊戲。你那邊是有什麼急事嗎?】
困意未消,冉拾此時還算不上特别清醒,沒怎麼思考就直接回道:【去趟醫院。】
對方幾乎秒回。
DDWL245863:【受傷了?】
看着屏幕上關切的詢問,冉拾曲起食指按揉着眉間起身,稍作思索後才又繼續打字:【沒,之前的。】
對方很有分寸感的沒有再多問,表示自己知道了,這倒讓他有些意外,畢竟他這個老闆給他的印象就是很喜歡操别人的心,這次居然就這麼收了。
隻是随後緊接着發來的每日三問的第一問表明了人還是這個人:【吃早飯了麼?】
冉拾已經開始有點習慣了,随手回道:【等會兒吃。】
他發完這條消息就把手機扔到一邊去洗漱。
等收拾好再回來看消息的時候,上邊又多了一條。
DDWL245863:【一定要吃,早餐很重要。】
有夠唠叨的。
這麼想着,冉拾把鑰匙又重新扔回桌上,脫掉剛穿上的大衣,從廚房櫃子裡找出前幾天對門的阿婆硬塞過來的米跟雞蛋,挽了挽袖子開始洗米煮粥。
……
冉拾到醫院的精神衛生科室時,楚闌的主治醫師正好在。
“我還替你擔心過你母親醫藥費的問題,沒想到你這次這麼快就來了。”女醫生一邊低頭開單子一邊說。
冉拾站在一邊等着,聞言淡聲回應:“這次有人救急。”
“挺好的,每次看你都是一個人過來弄你媽媽的事就覺得你小小年紀怪不容易的,有人能幫襯着就好,會輕松一點。”女醫生把開好的單子遞給冉拾,“給,拿着這張單子去收費處繳費就行。”
“好,”冉拾接過來,沒多作解釋,“謝謝。”
女醫生點了點頭,順着提了一句,“說起來,昨天有個男人過來看過你媽媽。”
冉拾腳步倏地頓住,捏着單子的手瞬間一緊,眉頭也壓了下來,腦海中猛然閃現的人影讓他全身都緊繃起來,說話時都蒙上了一層冷冰冰的戾氣,“是誰?”
女醫生被冉拾的反應吓了一跳,“怎麼突然這麼緊張?”
冉拾沉默着沒說話,他在等着一個答案。
女醫生:“說是來看他姐姐,沒進去,隻在門口張望,被我撞上後就很快離開了。是不是你們在這邊的親戚啊?”
“哦,大概是。”冉拾聲音還是冰涼的,但情緒明顯有所收斂。
他放松下來,心裡被高高提起的石頭又重重落下,渾身繃起的戒備也在聽到“姐姐”兩個字的時候一點點緩和消散。
他那個已經很少打交道的舅舅。
估計是瞞着家裡人偷偷過來的,所以不敢聲張。
交完費,冉拾又去一趟楚闌的病房。
厚重的窗簾被拉得不留一絲縫隙,将陽光死死擋在外面,整個病房昏暗又死寂。
女人就這麼閉合着雙眼安靜地躺在裡面,仿佛沒有生病,隻是單純得睡着了,等醒過來還是那個會讓他多笑一笑、告訴他人活着一定要有信念和希望的母親。
但不是。
他剛從醫生那邊了解到楚闌最近的睡眠時間一天比一天長,白天醒着的時間越來越少。
這并不是什麼好現象。
醫生告訴他,嗜睡現象可能是腦部神經紊亂造成的,也有可能是患者自身産生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用失去意識的方式去屏蔽痛苦。
這種情況時間久了,患者大概率就會不願意醒來,換一種說法就是,她在選擇另一種方式死去。
冉拾在病床前站了很久,最後彎腰把楚闌露在外面的手放進被子裡,嘴角牽強地幾乎沒什麼痕迹地向上輕扯了下。
信念和希望,那是運氣好的人才能碰得着的東西。
可惜,
你的運氣不好。
你兒子的也不怎麼樣。
……
“這次怎麼是你一個人過來的?你哥呢?”
冉拾把手放在台子上任由擺弄,給他作處理的依舊是那位年長的醫生,細緻檢查一番後熟練地找出工具開始拆線。
“我沒哥。”感受着手上傳來的輕微拉扯感,冉拾眼都沒擡回道。
醫生邊拆邊道:“哎你這孩子,這是跟你哥鬧矛盾了?”
“沒,上次那個不是我哥,我們不熟,沒什麼關系。”
冉拾心不在焉得解釋。
總覺得這個問題之前就在哪裡這樣解釋過。
“沒什麼關系怎麼那麼關心你?”醫生反問。
冉拾蹙了蹙眉,默了幾秒才開口:“不知道,可能是閑的。”
說完頓了一下,又補了句,“也可能是老師當久了,愛心泛濫。”
“哦,”醫生點了點頭,“你哥是老師啊,樣貌條件那麼好,又年輕,得特别受女學生歡迎吧,想當年我在醫學院授課的時候也風流倜傥過……”
“……”
冉拾無言地聽着。
都說了不是他哥,這醫生難道是已經到聽了就忘的歲數了嗎?
不過,受女學生歡迎?大概吧。
畢竟被抓“逃課網戀”那次被迫聽了個女學生告白的瓜還有那麼點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