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的。”神林沖口而出,“多謝姑娘關心。”
騎馬不能走這麼近,也太吵,如何和你說話呢。
想着想着,走出城後,神林才偏頭,向車簾看了一眼。
看不見她,可是車簾輕巧起伏拍打廂體時,被波及而出的,是隐而幽長的香氣。
真好啊。
神林轉過頭來。
這樣好的春景,能與她并肩而行。還需說什麼、見什麼呢。
隻如此,已是令神林甘願走到山窮水盡。
這一路,十幾裡地,一個時辰,神林就這麼安安靜靜走了下來,一句話再沒說,一句話再沒問,一次頭再沒轉。
有幾次趙缭養神迷迷糊糊中,都在懷疑他還在不在。
一直到他終于開口道:“姑娘,此地至曲江園還有半裡,賓客漸多,在下若再同行,恐有損姑娘清譽,便先告退。請姑娘先行一步。”
趙缭原想說“再會”的,将出口時又成了“告辭。”
又走了一會,就聽小石小聲說:“三娘子,神公子在馬上一直看着您呢。”
趙缭長長舒了口氣,才不走心地接道:“嗯。”
。。。
三月乃是曲江邊的杏園最好的時節,園中千百杏花同豔,怎一個嬌姿麗色,遠望如雲霞道道,近賞似胭脂點點。
而今日的杏園更是熱鬧非常,從巳時起就車如流水馬如龍,往來賓客絡繹不絕,讓杏園不是三月三,卻紅火勝上巳。
走進杏園的正堂,屋内是五彩龍須席,銀繡緣邊氈,八尺象牙床,绯绫帖薦褥,席面更是窮海陸之珍馐,備川原之果菜,①處處堆金積玉、富埒陶白,豪門富貴自不肖說。
而于曲江岸畔觀曲流,逢杏花天中遊杏園,往來賓客除名門世家,便高人雅士,其間風雅蘊籍亦令人心向往之。
凡入此園者,誰人不感歎國公府南面北城趙家所承皇恩之浩蕩。
不過因有趙公爺和夫人在場,前來赴宴的年輕進士們多少有些拘謹。
雖然麗水軍散編了,但鄂公多年領兵打仗、戰功赫赫,又是如今隴朝最具盛名的大将軍,雖然年紀漸增,脾氣也不似從前火爆,然魁梧威嚴之氣勢不減,随便一眼就能壓得那些喜愛油嘴滑舌的後生張不開嘴。
眼見着所有人都被鄂公的氣場壓得畏手畏腳,隻要今天的主角趙缃稍微活泛一些,也能暖暖場子。
可迎在門口的趙岘,别說熱心招待賓客了,就連笑臉都沒有幾個。
便是七皇子的進門時,鄂公都迎到門口,趙岘的臉色非但沒有改觀,反倒愠色更深。
所幸李誼像是絲毫沒察覺,仍是對趙岘道了恭喜,又連連請鄂公莫要以皇子稱之,既已入朝為官,便以職務稱呼“李蘭台”便是。
直到神林到,趙岘才終于有了熟識一般,連忙迎了上去,還親領到了座位。
這過于明顯的區别對待,就讓已在席上安坐的進士們有了二話。
一人對一人低聲酸語道:“小公爺不愧是小公爺,對七皇子都能不假言笑,倒是難為他還能看得上神公子。”
另一人嘲笑道:“你是寒窗而出,自是不知盛安世家的内事。你當神隐绫是誰,那是小公爺未來的親妹婿,都是一家人,怎麼能不親?”
對方被諷不悅,卻也恍然,正要再說些什麼時,卻忽然坐直了身子,悄聲道:“七皇子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