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顯然有人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滿臉沒見過世面的驚訝。
“嗯。”江茗讷讷點頭。
有那熱心腸的人一聽,就和自己蒙了巨大損失一般,心痛道:“方财主家裡有多少地你知道嗎老江?多得咱都不敢想!
你家阿荼要是嫁到他家,别說她自己過上好日子,就是你和江蘼也從此吃穿不愁了!你居然還……老江你不是老實,你是傻呀!”
“是啊是啊!而且據說方家的兒子品性不錯,不是那輕浮的浪蕩子,自己手頭還有些産業。”
江茗聽罷,才道:“我也去打聽了打聽,倒覺得方家并非良配。
那方家子常年經商在外,方家的夫人也不是好相處的,阿荼若是嫁過去,怕是要受委屈的……”
有人酸唧唧道:“老江,你眼光也太高了!之前蔡縣令的公子出一百兩銀子要納你家阿荼,你想都不想就婉拒了。
如今方财主是何等财力,你也是看不上,知道你是開茶樓的,不知道的還當你侯門嫁女呢!”
江茗被暗諷了也不生氣,仍舊笑得憨厚,“我就阿荼這一個閨女,我就想着也不用她大富大貴給我養老,隻要能找個厚道人家,别受什麼委屈,我便燒個利市了。”
“可阿荼的歲數也由不得你慢慢挑了,她今年滿十七了吧?”
“不急,”江茗仍是慢吞吞笑笑,“終身大事可急不得,終歸還是要我閨女自己心儀。”
“你啊,也難怪阿荼阿蘼都孝順呢,你這阿耶也做得實在辛苦,處處都為孩子着想,什麼時候為自己想過一點?
你看看你這衣裳,領子上打了多少道補丁?這麼多年鴻漸居越來越紅火,你倒還和當年來辋川時一般的摳搜。”
江茗為難地笑笑:“我少穿幾件衣裳沒什麼,但阿荼日後成親得有點東西傍身才好過,還有阿蘼,轉眼就是大小夥了,可不得準備着以後娶親……”
“哎呀老江,兒孫自有兒孫福!”
江茗擺了擺手,滿手的粗糙紋路和老繭,都是他操勞過度的印痕。
“我吃點苦算什麼,阿荼和阿蘼能健健康康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說着江茗不動聲色的話頭一轉。
“我聽說這幾日阿荼那丫頭總繞着奉柘寺的岑先生跑,不知道這位岑先生人品如何啊?”
。。。
這一日是文坊休沐的日子,岑伯快步走進後院時,便見岑恕難得不在屋裡,正在後院的穿廊下手提雙刀輕輕比劃,每一招一式都仔仔細細走許多遍,神情專注而若有所思。
“夫子您重病未愈,怎麼想起來練武了?”
岑恕的目光緊緊凝凝聚在雙刀刀刃上,雖然出刀速緩,但也可見所用刀法之鋒利決絕。
“我總覺得須彌将軍的刀法似曾相識,但一直想不起來,今日午憩時忽然想起,她使的刀法和被通緝十餘年的人犯屠央的刀法,如出一轍。”
“屠央?”岑伯思索着重複了一遍,隻覺得這名字确實有幾分熟悉,卻想不起是從何處記得的。
“嗯,十四年前有一樁大案,一男子在外遊曆歸來,因懷疑其妻與他人通奸,屠盡全村一百餘口人,包括其妻及一子一女。之後他便銷聲匿迹,至今未被捉拿歸案。
那人,叫屠央。”
岑恕邊解釋,手中還輕輕比劃着雙刀。
岑伯恍然憶起:“您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是當年大名鼎鼎的屠家村滅門案吧。”
“正是。”
“那可是千載未有之慘案,結果之慘重、手段之殘忍均令人發指,當年案發即震驚朝野内外。
我還記得那個兇手疑心重得喪心病狂,看村裡每個人,甚至是自己的孩子,都覺得是幫助或隐瞞其妻通奸的幫兇,合夥來欺騙于他。
不過已經很久沒有這案子的消息了,原來屠央至今都未歸案。”
“官府追查三年未果,就沒再追捕了。”
“也是,屠家村不論老少,皆被屠盡,也沒有什麼親眷為他們伸冤。
而三年時間,足夠人們慢慢淡忘這件事,畢竟當時再憤怒,終究是和自己沒關系的人與事。沒了民憤,官府也就沒了追捕的動力,多少血案最後不都是不了了之。
不過,夫子您是怎麼知道屠央的刀法?”
“我和他交過手。”
“您和屠央交過手!?”岑伯大吃一驚,“在十四年前?”
“不是。”岑恕輕描淡寫地搖搖頭,“我和屠央交手過三次,分别在七年前、五年前和三年前。”
岑伯愣了一下,過了半晌才驚奇道:“難道夫子您……一直在緝拿屠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