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樂都皇宮。
從明德殿傳來一陣争論聲。
殿中大臣分站了三個位置,兩邊的是政見不同的兩派,中間是中立不站隊的,陳杉就站在這隊的最前面一個,陳皇隻要擡頭就能第一眼看到他。
“好了。”陳皇面帶溫和的笑容開口,“諸卿所辯之事,朕已了解,今日便這樣吧。”
“退朝——”
随着章連的聲音落下,殿中頓時沒了其他聲音,無人再敢說一句話,他們知道他們的陛下已經生氣了。
散朝後,陳杉出了殿就直接走到了最前面。
今□□中所發生的這一切,就是有些人想要他做出選擇,他們整個陳家的選擇。所以,他要先趕回府上,同他的父親商議。
但有人不想他這麼快離開,他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陳大人!請留步。”
陳杉隻聽聲音便知道是誰,他帶着不遠不近,十分有分寸的笑容轉身,“束大人,五杉還有急事,下次再一起喝茶吧。”
“哎——”
束棤上前一揮衣袖攔住了陳杉,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們身後的章連就開口了。
“陳大少爺,陛下讓你去清音閣。”
束棤聽到這句話,一下就往旁邊讓開。
“陳大公子,失敬。”
待陳杉跟章連走後,束棤也沒有回頭,他的眼神變了變,随即又搖了搖頭,神色便恢複如初。
清音閣,陳皇還在處理事務,章連将陳杉引至桌前。
“臣陳杉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陳皇聞聲放下手中的筆,他看着陳杉笑了笑,問他:“今日你的叔父與張家三父子争的激烈,你為何不開口幫他說一兩句話?”
陳皇問得一點都不委婉,就差直接問陳杉為何不站隊他的叔父。
陳杉的汗從兩鬓流出,他立刻跪在地上,“皇上!叔父他......微臣......”
陳皇笑出聲來,讓陳杉從地上起來,他随意拂袖,表示沒關系。
“我知道你們陳家在想什麼。”
“陛下......”陳杉躬着的身子有些顫抖。
陳皇微歎一息,“朕既然讓你來,肯定是不會怪罪你的。”
陳杉慢慢擡起頭,想了很久,才說:“皇上,今日叔父與張大人所論之事,臣......他們的說法,微臣覺得都不可行!”
“哦!是嗎?”陳皇說着看了一眼奏折上朱紅色的圈,點頭道:“朕也認為他們給的解決之法有所欠缺。可,在沒有比之更好的辦法下,我們不是隻能從中選擇一種嗎?”
“微臣以為我們可以想新的解決辦法。”
“那你們倒是給朕一個萬全的解決之策啊!”
“微臣......”
陳皇有些失望了,他說:“你們陳家除了丞相竟然無一人站出來,全都選擇明哲保身。”
陳杉一字未說,他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陛下不怪罪叔父,才能讓陳家不被衆臣當作眼中釘。
陳皇接下來的話卻讓陳杉驚訝了。
“朕知道是丞相讓你們不要和他做同樣的事。他曾今說過他可以将朕想要做的一切事都做好。為了讓朕相信,他竟然将自己的小侄兒送進九生門,正因為這樣,他獨身一人在朝中,你們陳家才要站在他身後,讓他覺得他并不是一個人。”
“陛下說的是微臣的小堂弟,三年前失蹤的陳朗清!”
陳杉很不願相信,可陛下都那麼說了,還會有假,叔父居然跟家中說,朗清是被人抓走的,他帶着官兵找了一月都沒有下落。竟然在九生門嗎......那個江湖中有名的門派,隻要給錢就能辦事兒的地方。
“陛下!”陳杉跪下,眼中有乞求,“我能去看看朗清嗎?家中妹妹這三年一直惦念着他。”
“不行。”陳皇拒絕了,很嚴肅,他臉上的笑容全都不見了,他笑或不笑,說出來的話都不容人違逆,他說:“既然丞相沒有跟你們說,你就不要告訴陳家的其他人了。”
“臣......微臣謹遵聖令!”陳杉埋頭,閉眼說道:“微臣可以去一趟九生門嗎?”
陳皇眼中又有了失望,他說道:“可以。但你見不到陳朗清的。你叔父既然給了朕相信他的理由,朕也不能叫他心寒吧。”
陳杉點點頭,問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愚蠢的問題:“微臣明白陛下讓臣來的意思,可是為何偏偏要告訴臣朗清弟弟的消息呢?”
可能是這些年它過得太順了吧,問的問題都不考慮家中人了,可他一向謹慎的。今日怕是将陛下氣急了,陛下到底是留了一手,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将今日的話說出去,無關君臣之間,他的叔父做到這個份兒上了,他怎麼都不應該再給他增添煩惱。
“五杉。”
陳皇叫了陳杉的字,其實眼前的這個孩子也是他看着長大的。陳杉不适合在朝為官,可陳朗清已經在九生門中了,陳家無論如何都要再進來一個兒子,陳杉也隻能按他們安排的做。
他語重心長地說:“你知道你叔父當初為何讓還隻有九歲的陳朗清進九生門嗎?為何不是讓你,陳家長孫,已然在朝中擔着要職的侄兒去?明明你比一個孩子更能幫到他,朕也更想選你!”
陳杉點頭,未敢将頭擡起,他明白,什麼都明白。
直到坐在去往上潭的馬車上,陳杉還在想着陳皇對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