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嶽水漓其中的一處小亭子裡,陳盈路坐在靠近水畔的那一邊靜靜地看着湖面。
湖面中倒映着這山間夜色,燈火闌珊,遊船飄在水面上,蕩起一圈圈粼粼的波紋。
她微微拂袖,将落在欄杆上的翠葉掃進水面,又是小小的幾圈水波紋,不斷地在水面漾開,最後融進那一圈圈波光中。
嶽水漓這個地方非常适合遊玩,山水畫景,風光無限好。
陳盈路記得她自己從前也是喜歡來這裡玩兒的,隻是最近幾年越發懶了。
今日清明,在嶽水湖泊有一場宴會,不論權貴還是平常百姓皆可參加,小半個樂都的人都來此踏青。
她原本不想出門,可父親讓人送來的帖子她都退回去了兩次,之後還是她的父親親自給她帶來帖子,希望她來這次的宴會。
她起初不明白,抵不住父親在耳邊念叨才收下帖子。來這裡之前,她在馬車上翻閱那本請帖,請帖落款處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胡進維——三年前陛下欽點的金科狀元,這次宴會便是由他主理。這場宴會到底是為了與民同樂,還是他們的别有用心,這讓陳盈路一下子來了興趣,她不得不去猜她父親此一舉動的用意了。
就在陳盈路埋頭苦思的時候,她對面的湖面突然亮起來,她慢慢擡起頭看向那邊,在許多人裡面她一眼就看到幾名特意穿着常服,為的就是融入群衆中的官員沿着石階朝山中走去。
走在最後一個,被其他官員擋着的那人,他也許不知道,他身上的意氣風發是旁人怎麼也掩藏不住的。
胡進維,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這一次......
陳盈路緩緩起身,稍加整理了一番衣裙,跟身邊的侍從侍女交代後,便加快步伐往對面的山間而去。
山間的一汪泉水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似乎有急事,他的眼一直看着樹林那邊的光亮,可他還是顧及了身旁的女子,他慢慢側頭,稍顯無奈地看向她。
他開口,語氣中更有深深地歎息,“陳小姐能來今晚宴會,喻州倍感榮幸,漓水渠那邊有許多好玩兒的,小姐不妨去看看!”
這是在趕她走!陳盈路聽出來了,但她不為所動,回看了胡進維一眼,然後又往泉水那兒看去,同時也朝旁邊移了一步。
見陳盈路如此舉動,胡進維默默搖頭,他看不懂這位陳小姐是什麼意思,更不懂丞相是何意。他明明讓人将請帖給了丞相府,希望邀陳相來此一聚,可來的人卻是他的女兒。
他與陳盈路不過隻見過寥寥幾面,彼此之間客氣得很,他不記得他們之間有多熟,可她今日之舉實屬奇怪。
男女有别,胡進維覺得他不能和陳盈路再待在一處,否則宴會人多眼雜,傳出去會影響小姐的清譽。
于是,胡進維找好借口想先離開這裡,他剛開口還未有行動,陳盈路像早就察覺到了一般,先他一步擋住了他。
“小姐,喻......”
“胡大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與你說,請大人再多給我一刻的時間。”
看着陳盈路臉上的神情,胡進維可不覺得他有拒絕的權利,他心中有些不爽,同時也表現在了臉上,他希望陳盈路是個識趣的人。
可陳盈路當作沒看見,隻見她将頭轉向一旁,嘴笑噙着笑,看着那汪泉水,眼神暗下來。
“胡大人......”
陳盈路以為想起那件事來她會很難受,可她的心中好像早就沒了當初的那種窒息感,她自嘲般的又扯了扯嘴角,想努力的平複心裡面的那些不甘,她不想承認,其實她沒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在乎。是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心已麻木了嗎?還是......她也像他們那樣冷血了!
不!她多年以來一直都在做那件事,她隻想找到他,她怎麼能懷疑呢?
“胡大人幾年前才來到樂都,想必有很多事情都還不知曉......”
“本官并不想知道!小姐還是......”
胡進維打斷了陳盈路,可她還是擋着胡進維,不讓他離開。
“家中小堂弟十年前去往江南的途中失蹤了,父親派人去尋了,沒找着......”陳盈路說到這兒慢慢轉頭看着胡進維,她突然笑了,有點任性地說:“我不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胡進維看着陳盈路此刻的樣子,覺得她有些魔障了,心中也不知是何感覺,反正他莫名地煩躁不安,一揚袖推開了陳盈路。
“陳小姐,請你自重!”
聽了這話,陳盈路怔了怔,随即退後一步向胡進維行禮。
“抱歉,盈路失禮了,還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