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煜祺是她的學生,所以她對他的感情要更深一點,可能比皇後對她這個兒子的感情還要深些。可柳琴夫人也明白,對于韋沂,她也是愛他的,隻不過她早早的遠離了皇宮,所以可以由着自己的私心對煜祺更好些。
“是嗎?”立曰公子問,他沒有問柳琴夫人,而是在問他自己,他慢慢地說話,說出來的話更像是說服自己不要去懷疑母親對他的愛。
“父皇也說過差不多的話,他說他不會任由母後胡鬧,也說大赤國的儲君必定是我。”立曰公子說着停了停,其實這一次他也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去在意,他的眼中出現了恨意,這恨意也說不準是對誰的,他又說話,聲音中帶了些哭腔,“從我記事起母親對韋沂就一直比對我上心,她對韋沂笑,也對我笑,韋沂犯了錯,她會訓誡,我犯了錯,她也會訓誡,可我能感受到不一樣......你們也說了我是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但我從來不是第一個得到她愛護的孩子。”
似乎整個天下,他隻有在柳琴夫人面前的時候才能像個孩子一般求着那屬于母親才能給的愛。
柳琴夫人的眼睛紅了,她這個時候想的不是怎麼去開導煜祺這孩子,她想對遠在皇都的皇後娘娘陸黍說,她做錯了。
陸黍怎會不愛她自己的孩子,隻不過她更愛的是那個人罷了。
陸黍,你是因為韋沂是那人還在的時候生下來的,所以才會想要對他好,想把那人想要的一切都給他,但......你是不是忘了,煜祺才是那人所教所養的好孩子,是那人傾注心血所培養的未來大赤國的國君。
隻不過一切都因那人離開而變得跟她所想的不一樣了......
“老師......”立曰公子神傷,他也不曉得如今這麼大的人了,還想要去計較什麼!
“煜祺......”柳琴夫人叫立曰公子的名字,似乎是想通過叫着他的名字而給他一些他想要的安慰。
萬般無奈啊......這種時候總有人來煞風景。
“煜祺!”趙弦推開門匆忙跑進房來。
“滾出去!”立曰公子大吼道,“給本宮滾出去!”
趙弦愣了愣,他看着房裡的立曰公子和柳琴夫人,這兩人的眼睛都是紅紅的,顯然他的突然出現打擾到了這兩人叙舊,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他朝立曰公子那個方說話。
“雖然很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但我覺得你得讓你帶來的人去找一下魚小姐......她不見了!”
正處在憤怒中的立曰公子也一愣,他覺得被趙弦看了笑話,便将心中的不滿全數撒到他身上去了,他嘲笑道:“趙先生不是武功高強嗎?怎麼将我的師妹給弄丢了呢?”
趙弦也知道這位太子殿下今晚上的心情很不好,便沒有反駁回去,而且魚悠悠在他的眼下不見了也确實是他的疏忽。
見立曰公子要和趙弦一起出去,柳琴夫人立馬拉住他的手,她說:“煜祺!悠悠怎麼會又不見了!你一定要找到她啊!”
立曰公子回頭看到柳琴夫人擔心的模樣,他的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來,都這個時候了,他依然很敏感地讨厭起柳琴夫人來。
他以為至少在柳琴山莊,在柳琴夫人這裡他是唯一能被堅定選擇的那一個,可是六年過去了,曾經對他很好,比他母親對他還要好,也說過永遠會對他好的老師,如今也有另一個更在乎的人了。
人啊,總是會不斷地選擇自己更偏愛的那一個。
所以,他這次來柳琴山莊為的就是再被人傷一次心嗎?
“老師,你馬上就會後悔了。”
他對柳琴夫人說了一句話,一句會叫人傷心的話,盡管他認為柳琴夫人不會真正地棄他而去,可傷人的話說出了口便怎麼也收不回了的。而他,也不後悔今晚說了這句話,因為今晚這件事情解決後,他和柳琴夫人今後都不可能再見彼此,于是傷心便傷心,他希望這個給他愛的老師能記着他,多一天是一天。
“後悔什麼!煜祺你說清楚!”柳琴夫人追上去,卻被立曰公子的人攔下關在房間裡面。
柳琴夫人使勁着捶打門,對着外面大喊:“煜祺!你到底想做什麼呀!”
門外的人聽到了她的話,也沒有再搭理她。
柳琴夫人覺得沒了力氣,她滑下去靠着門坐在地上。突然間,她覺得有雙眼睛在盯着她,她望向那雙“眼睛”的位置,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朝那邊說了話,“誰那麼大膽子敢放你這個死囚犯出來!”
語氣剛正不阿,面上卻很害怕。
原來煜祺說她會後悔是說的這個人,一個六年前就恨死她的人。
那人從一幅觀音畫像後面出來,他看着柳琴夫人露出陰狠的笑容。
“當年是你和太子揭發的我,如今是皇後娘娘将我放出來!柳琴娘子你可還記得我嗎!”
柳琴夫人的身體抖着,陸黍!又是陸黍,她究竟想幹什麼,竟然将死囚給放了......
“煜祺還在這裡,我看你能怎樣!”柳琴夫人威脅道。
立曰公子的人還在外面,可......他們明明聽到了這裡面的動靜,卻還不進來救她。
柳琴夫人認命地閉上眼睛,她高興,盡管煜祺沒在那人地教導下長大,可他跟那人幾乎是一模一樣了,一樣的能狠下心來。
她問:“悠悠在哪裡?你沒把她怎麼樣吧,我和你之間的恩怨不要牽連我的學生。”
這人笑了兩聲,就像個瘋子一樣,他盯着柳琴夫人一眼不眨,聲音幹啞,“你已經有個學生被我牽連了!不過他是太子,我根本不敢對他怎麼樣。”
“你!”柳琴夫人忽然睜開眼睛,她猛然被出現在她眼前的臉給吓到,她緩了好一會兒,臉上突然有了些笑容。
她說:“有仇報仇,我不會不甘,可是你敢殺我嗎?”
她想動,卻在已經惹怒對方的情況下被對方限制了行動。
柳琴夫人挑釁的目光劃過矗在她面前這張屹然不動的臉上。
她面前的人笑了,對她說:“柳琴......”他又看了她一會兒,想不通當年她為何要告發他,明明他和她都是秦王妃身邊的人,他突然發了狠,掐緊她的脖子,想掐死她,心中卻一下子想到了外面還有那位東宮太子的人,于是他松了手,繼續看着她,對她說:“報仇不一定就要殺了他,你讓我失去了自由六年,那我也要讓你沒了六年的時間。”
“噗——”柳琴夫人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上兩寸被捅進了一個東西,不像是刀,倒像是她平時彈琴時琴上的弦,隻是這感覺并不刺痛,好像也沒有血流出來,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在失去意識前用僅剩下的力氣問她面前的人:“陸黍她發瘋了嗎?陛下怎會由得她!”
這人卻答:“我不想知道皇後到底瘋沒瘋,反正我如今是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