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南璇低眼笑了笑,揶揄地看向古舜那裡,“我忘記了!你以前也是西樓裡的姑娘。哎呀!我這記性可真不好,第一天來的時候,許先生就跟我說過的,說‘古舜’小姐在西樓中的時候可是最紅的那位姑娘呢!”
聽到南璇這般的打趣,古舜也不放在心上,她又說起了先前的話,“關于我那天晚上的提議,南璇姑娘同意了嗎?”
“你!”南璇陡然坐到了凳子上,她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隻是覺得很想笑,她指着古舜說:“你們兩個人可真好笑!這天底下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人,害了這麼多的人,一個說一句兩句話道了歉就說自己後悔了想要彌補,另一個還繼續為着我們好,卻一直将我們往更深的泥潭拉!我們這些姑娘究竟欠了你們兩個什麼了?竟被你們兩個如此戲耍!”
她說着怒氣攻心,幾步走到了古舜身前,臉上的表情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從猙獰轉化成了無所謂。
“你為什麼偏偏找上我?為什麼隻将真相告訴我一人?就因為我念過幾年書嗎?可西樓中比我懂得更多事理的姑娘多的是!她們哪一個不是身家清白,不過是遇到了一時的困難才被你們诓騙到此!”
古舜無地自容,在南璇的質問下,她的頭低的不能再低,一直都不敢正面對上南璇的眼睛。
“還是說他說過我的眼神跟你的很像?可再怎麼像,那也是從前了。你怎麼不早點來告訴我真相呢?偏偏要我在西樓中待了三年後再來!偏偏要在我無法自拔的時候,你才來,帶着你那無以安放的愧疚說要救我們!難道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西樓之中有我們這群姑娘的嗎?古舜姑娘——”
古舜的心一抖,她被這一聲“古舜姑娘”強迫地擡了頭去看南璇那副已心如死灰的面容,這是她加入藍門以來第一次覺得恐懼布上心頭。
她從前是做了什麼啊!她知道自己錯了,但沒想會錯的這麼離譜,她還在知道錯了後由着那錯誤的網扯得越來越大,到今日已經無法彌補。
“對不起!”
她說,雖然晚了許久,雖然已經沒了什麼用處,但到頭來,她能說的似乎隻有這一聲又一聲的“對不起”。
一月前,是南璇,乃至西樓中所有姑娘知道的古舜第一次來西樓,他對璇娘一見鐘情,開口就要為她贖身,西樓中的各位姑娘聽到後沒有起哄,一個個的起身離去,而突然間被姑娘們冷落了的古舜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他隻是走到南璇身前問她願不願意。
南璇沒有說話,隻是搖頭,她為古舜對她的真心而動容,如果她不是西樓的姑娘,她或許會答應跟他走,因為古舜讓她感受到了許久沒有感受過的被愛的那種感覺。
西樓中的姑娘有個最大的特點,這裡面的姑娘一個賽一個的美,這種美不是豔俗,這種美最大的特點就是能讓人過目不忘,讓人流連忘返,讓人克己之行。
所以“贖身”這兩個字是西樓中的姑娘聽過的最多的兩個字,出現的次數快要趕超恩客們所給銀錢的數目。
可惜,沒有一次成功,或許要這樣說,在西樓主人許先生的愛人被人贖走後,他就不在允許西樓中的姑娘被人贖身了,他好言相勸,跟姑娘們說她們不屬于任何人,她們隻屬于她們自己。
可是某一天,有姑娘想離開西樓,她自然可以離開,因為許先生說過西樓中的任何一位姑娘都來去自如,當她想走的時候,她随時可以離開。
隻是,那一天姑娘走了又回來了,之後再也沒有了想要離開西樓的想法,南璇沒有深究,因為她一早就知道隻要進來了西樓,到死都别想離開,不然當初她為什麼怎麼都逃不開官府的追捕,每一次快被官兵發現的時候,許先生的人都會及時出來救下她。隻是她已入西樓,自願入的西樓,就不要一直去想那些根本不能被改變的經過,反正在西樓中的生活也确實如許先生說的那樣:悠哉又快活。
如果她沒有發現古舜是個女人的話,她下半輩子興許能一直悠哉快活的。
南璇自來了西樓後就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古怪的男子,西樓,名字取的不像煙花之地,許先生也一再跟她強調西樓不是煙花之地,他們樓中的姑娘以文會友,隻論藝,不論色,南璇每一次都沒給許先生面子,她沒好意思當面說,畢竟許先生給了她很不錯很不錯的生活,就算他再狡猾将她騙進西樓,那也源于她自願落網。
可她的心中是不屑的,不是煙花柳巷,那怎的隻有姑娘待客,不是她從前嗤之以鼻的地方,那為何說好是論藝不論色,最後卻變成了男客花錢就能買樓中姑娘的一夜,許先生說永遠不會強迫她們這些姑娘,他是沒強迫,隻是将話說的很動聽,讓她們開始的每一次都信了,之後就得過且過了,畢竟日子過的還算如意。
西樓中會武功的姑娘不多,但絕對不少,南璇也在進入西樓後學會了不少武藝,可沒有哪一次會出手相救,因為自身難保,還好姑娘們沒有因此互相埋怨,姑娘們還一直團結,團結得被困在了西樓一年又一年,直到那晚古舜告訴了南璇真相。
古舜就是南璇眼中那個唯一古怪的男子,其原因是她本是個女子,跟她們西樓中的姑娘一樣的女子,但她已經變得太過美好,美好得在南璇知道古舜女扮男裝欺騙她後,她對她有了的那種無力的怨恨。
南璇那個時候才相信,許先生也是有愛之人,隻是他的愛全部給了“古舜”這個女人,一個曾經比他自己還要惡毒的女人。
可是,明明樓中的姑娘們沒有錯,就算有一些犯過錯,那也不至于此被這個兩個喪心病狂的惡魔給懲罰。
古舜憑什麼說她想彌補了,就因為她意識到了自己錯了嗎?
可西樓中的姑娘還能被予以真正的新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