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盛竹離開那座土屋,對于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的她而言從長計議才是上上策,單憑一時熱血起身就走,還是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走。
這個村莊不大,大多數房屋裡都沒有人家,偶爾有人家的也是老弱婦孺,就連同她們借住的那戶人家中淑女一般大的女子都并未見到過。
蘇盛竹拄着拐走在街上,不時有人打量着她,她想着可能是見了生面孔的緣故,一時好奇。
待她走出村子,林間有一條被人為踩踏出來的蜿蜒小路不知通向何處,蘇盛竹心中動了轉身回去的念頭,轉念一想方才自己潇灑離開的身影和決然離開的眼神,要是這麼灰溜溜的回去,依她所知莫麗肯定會對她一番嘲笑。
心一橫,順着林中小路往前走,身體剛恢複腳程慢,幸虧林中綠樹成蔭,日漸高懸之際也有乘涼處,不必受暴曬之苦。
昨夜賭氣未曾用膳,現今早也沒曾進食,蘇盛竹早餓得受不住,全靠那支拐杖撐着,她心裡越來越後悔一時沖動起身離開。
好在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她順着小路走出林子,終于看見一處較為繁華的城鎮。
隔着老遠就聞見遠處飄來的香味,順着香味過去就聽見一中年男子叫賣包子。
蘇盛竹想讓老闆來兩個,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一分錢都沒有,唯一值錢的東西還是原先那件舊衣物上墜着的玉佩,如今那東西正躺在她床榻前的桌案上。
前面鬧哄哄的不知道在做什麼,路上的人紛紛探頭望去,隻見一群身穿官服的官兵吆五喝六的驅趕人群。
而蘇盛竹早餓得無暇顧及,目光盯着冒熱氣的蒸籠直咽口水,身無分文在老闆厭惡的眼神下隻得到一邊去。
“啊——”轉身離開之際,蘇盛竹與官兵擦肩來不及避開,被用力推倒。
蘇盛竹倒地,拐杖丢落,官兵見是個瘸腿停下,臉上出現戲谑的笑,“呦,瘸子也敢擋老子的路。”擡腿踩上去。
“啊——”蘇盛竹疼的發出尖銳的叫聲,那人仿佛更加起勁加大力度。
蘇盛竹疼得忘記流淚,街道上此刻隻剩下她的爆鳴聲和衆人小聲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喂,我她媽讓你們尋人,你們圍在哪裡做什麼呢?”一道洪亮帶着毫不掩飾怒意的聲音傳來。
蘇盛竹聞聲看過去,那人赤紅鮮衣騎着匹烏色寶馬緩步踱來,腰間配的寶刀随着馬匹行動而晃動。
來人正是蘇紀鞍。
官兵聞聲收腳行禮,滿口胡謅道:“回公子,這女子當衆攔路屬實不長眼,屬下正在教訓她。”
蘇盛竹與蘇紀鞍上下對望,那雙儲滿淚水的眼睛濕漉漉地看着他,輕喚了聲,“兄長。”
人高馬大,蘇紀鞍本該聽不見的,可能是周遭過于安靜,他勒馬停下,居高俯視着那一片狼藉,當目光停在女子身上時一愣,怒火中燒翻身下馬,一腳将那官兵踢飛,“草泥馬的,快将人扶起來。”
其餘人見狀緊忙将人攙扶起來,官兵沒輕重将弄的蘇盛竹吱呀亂叫,蘇紀鞍火氣更大。
自己平日裡千嬌萬寵長大的妹妹,先是被蘇紀杭那混賬玩意弄丢失蹤數日,先不說這些時日受的苦難,就連那群酒囊飯袋也能當衆欺辱她妹妹。
蘇紀鞍在得知蘇盛竹失蹤那日心中怒火中燒,想把蘇紀杭那混賬玩意千刀萬剮了,被蘇紀诠攔下,氣的他一拳把蘇紀诠打倒在地,如今正修養。
方才踩人的官兵看清形勢跑回來請罪,蘇紀鞍眼眶充血,轉頭看向那人,無處撒的火氣終于找到地方撒,冷哼道:“我倒有一法子能讓你贖罪。”
聽聞過這位蘇大公子的威名,在他眼中隻有兩件事,正在讓他開心的事和馬上讓他開心的事。
那人心想果然傳聞隻是傳聞,他滿臉開心的擡頭,隻見刀光出鞘,他被開懷了,眼睛還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蘇紀鞍。
蘇盛竹根本沒有時間思索,溫熱的血液濺到她臉上,她順着那人倒下的地方看去,那人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她被吓的不敢說話,看向始作俑者那張毫不在意的臉,似乎在他手中殺死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難以置信渾身顫抖,腳下已是一片血泊,衣衫下擺被血液浸濕,血腥味在四周無處不在。
旁邊的人先是一驚,誰能想象出來在街上欺負的一個瘸子竟是這活閻王的親妹妹,随後将被吓傻的蘇盛竹同供着祖宗般擡到備好的車攆上。
蘇盛竹臉上滴濺的血液已經幹涸,不知是被吓暈還是被疼暈的。
清河郡太守張氏怯懦膽小,聽聞蘇家小女再此走丢後,積極表現加派人力全力搜索,原隻有好說話的蘇紀杭倒是還好,蘇家另外兩位公子來後也倒是還好,蘇紀诠雖性格孤僻不喜言語,但為人處世周到細緻。
更重要的是,年歲雖是最小的,卻能将其他二人馴服,可全都呆在這屬實不是長久之計,蘇紀鞍心橫決心留在這,蘇府上下許多事情都需蘇紀诠管理,怕他一走蘇紀鞍将人打死,蘇紀诠隻得将蘇紀杭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