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紀鞍點頭附和,“正是如此,阿母也莫要誤會。”
蘇母笑着連連點頭,“是是是,阿母誤會了。”
蘇母嘴上雖這麼說着可語氣像是哄孩童般遷就着他。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調侃着,醫師又過來兩次來看了蘇盛竹的身體狀況,期間蘇盛竹喝了些米粥又喝了碗苦水。
她傷口處疼痛難忍,她盡可能讓侍女喂她,但多數時候都被蘇母拿過碗一勺一勺喂她,看着蘇母儒雅随和的動作和溫柔的眉目,她卻不自覺的想起那日在大雨中蘇母決絕的背影。
楚甯蔟和林蔔嬉待了會便走了,蘇紀鞍原以為公孫乂早走了,沒成想到了傍晚侍女過來才知人還沒走,不情不願挪開離床榻最近的位置,嘴上罵罵咧咧的走了。
侍女在身後跟着,蘇母叮囑侍女道:“晚些時辰,别管長公子何時過來都讓他身上衣物換下來,身上一股酸臭味,我聞得頭疼。”
侍女應下。
蘇紀诠以用膳為由把蘇母支開,将所有侍從遣散,院内隻留下二人。
蘇盛竹墊着柔軟墊子倚靠在榻邊,不知是燭光映的還是吃了些許東西的緣故,臉色比剛醒來時紅潤了些。
蘇紀诠坐在方才蘇紀鞍的位置,手中剝着枇杷,久久沒說話,一時間屋内針落聞聲。
蘇盛竹接過他遞來的剝好的枇杷,她猶豫着要不要吃的時候聽見蘇紀诠的聲音想起,“史泊岸是你放走的吧。”
蘇盛竹擡眸去看他,蘇紀诠重新拿了個橘子在手中剝。
蘇盛竹沉默一瞬,點頭應下,“是我。”
“為何這麼做?”蘇紀诠問。
蘇盛竹目光看向窗外被風吹得輕輕搖曳的草木,“大概是因為他識破了我的身份,相較于把他留在蘇家随時随地威脅我來說,讓他離開這再也不出現于我更有好處。”
蘇紀诠小幅度點頭,擡頭那雙始終沉如深海的眼眸看着她,“蘇盛竹,在這裡你應該要知道的事是,隻有死人才會永遠不出現,永遠開不了口。”
蘇盛竹枇杷的汁水順着的手往下流,黏黏糊糊的,無奈她隻能将枇杷吃掉,吐出裡面的果核,“是嗎?可我還不想讓雙手沾滿鮮血。”
她的道德她所經受的教育都決不允許她沾滿鮮血。
蘇紀诠剝了瓣橘子喂進她嘴裡,蘇盛竹看着近在咫尺的橘子瓣隻得張口,正慢慢咀嚼着橘子時就聽見蘇紀诠的聲音不冷不熱的響起,“所以你就用自己的血為别人鑄路。”
蘇盛竹愣住,不敢再有動作。
蘇紀诠繼續道:“蘇盛竹我是該誇你聰明還是該罵你愚蠢,你是真不知我有意留下史泊岸嗎?還是說你故意同我對這做呢?”
“蘇盛竹我那日便說過别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樣。有一事我好奇,你怎麼說動讓紀杭幫你的?”
蘇盛竹沒敢說話。
蘇紀诠一把捏住蘇盛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看他,蘇盛竹能明顯感覺到傷口處随着蘇紀诠的動作有被撕扯開,溫熱的血在不斷滲出。
蘇紀诠全然不管,“府中事紀杭向來不管,即使知曉你身份他也隻同我說過,我做決定他向來不會過多幹預。唯有這一次不同。我想你應是看出紀杭和史泊岸關系非同一般,也正是利用了他們的關系。若我沒猜錯,那日史泊岸來質問你你懲處他後,紀杭應過來找過你,而你将所有事包括我那日用暗衛刺傷史泊岸的事全部推到長兄頭上,你利用紀杭畏懼長兄之心慫恿他制定了這系列計劃,而你又同急于逃離蘇家的史泊岸說七夕夜你會想法子制造混亂,而他隻需要收拾好東西乘機逃走。”
“兩邊做好人,若不是我了解紀杭真要被你騙了。”
蘇盛竹吓得根本不敢大聲呼吸,蘇紀诠說的每句話都對。
蘇紀诠松開她,起身繼續說:“這其中唯一的變數應當是長兄吧,你原本的計劃應是假死離開這,而你們誰也沒想到那日被你故意丢在家中的長兄竟會出現在閣樓裡,擾亂了計劃。”
蘇盛竹忍着疼痛質問他,“所以呢?你想做什麼?殺了我?”
蘇紀诠搖頭,“你做了這麼多,折騰着這副身體,就隻是想離開這裡?”
“是。”畢竟這裡太危險了。
蘇紀诠不大能看懂她,沉默思索着。
蘇盛竹弱弱地問:“你是怎麼發現這些的?”
蘇紀诠看着屋内插在花瓶裡的花,又想到蘇紀杭被蘇紀鞍按在地上暴打的情景,“成也紀杭敗也紀杭,我太了解他了,一向口頭勝利的紀杭不可能心甘情願被長兄按在地上揍。她恨盛竹,但心中多少也愛她,但對你他心中應隻有恨得,即使是他親手殺了你,他也絕不會問你的屍身埋在哪裡,但他卻突然問我,你情況如何,我心中就有猜測。”
蘇盛竹被疼昏前蘇紀诠讓人去叫醫師,“你放心,在我的庇護下我不會讓你死的,畢竟這具身體誰能來養着呢?”
蘇盛竹渾身冒冷汗,盯着他卻不敢說話,昏睡前竟還慶幸了下,至少自己能活着等找到那道電子聲音跟她說的‘活下去’的真正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