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妩倒是醒了,跟在大侍女的身後,始終低着頭,看着像是在為早上突然睡過去的這件事感到羞愧。
西初試着想了下若是自己做錯了這種事情的話,大概今天一整天都不想見到目睹了這一切的人。謝清妩還敢來見她,除了是必須要見以外,還有着勇氣吧。
見了面,謝清妩第一句話便是道歉,西初揮了揮,以着十分輕松的語氣說了句不要在意,沒關系。
西初不太懂得該怎麼安慰人,她自己設身處地換了一下位置,如果是她自己的話,想要得到的是被她對不起的那一方輕松不以為意的模樣。
不做錯事就不會有對不起,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怎麼可能不會做錯那麼一兩件事呢?
所以沒關系是很重要的一句話。
西初沖謝清妩笑了下,主動走到了她的身側,又說:“我們去王爺那吧。”
“謝郡主。”
大侍女原本是想去找靜南王提前說一聲的,是西初攔住了她,因而她們在抵達靜南王的書房前時被攔了下來,說哪怕是王妃也不允許擅闖,而在大侍女呵斥他們一句她是雲初郡主之後,稱職的侍衛立馬退居一邊,讓開了通道。
又好笑又莫名其妙,一個王妃沒有的權利,一個寄宿的郡主反倒擁有了這個權利。
不管是誰,會亂想也是肯定的吧?
“你不要想太多。”
“也不是不要想太多。”
“就是并不是那樣子的。”
西初想解釋來着的,隻不過那些試圖解釋的話一到嘴邊就變得亂七八糟了起來,讓她對自己說出的話都覺得陌生,無比陌生以及焦慮。
那應該是非常容易說的明白的話,話語再簡潔一些,再清楚一些,就不會發生什麼誤會與不明白。
“郡主無需解釋,我都明白的。”比起西初的笨拙,謝清妩倒是十分的通透,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不受待見,“郡主是北陰的郡主,清妩是南雪人,北陰與南雪本就有着無法磨滅的仇恨。”
所以,她被無視,她被厭惡,她被憎恨,都是正常的。
西初有些讨厭這樣子的正常,這樣子的應該。
社會并不是絕對的公平,但人生來是公平的。人會經曆生老病死,沒有一個人能夠逃開,所有人最終的指向都是死亡,社會賦予了人各種不同的東西,可在刨去那些東西後,大家都是一樣的。
“并非是所有人。北陰人不待見南雪人,那麼南雪人便一定待見北陰人了嗎?你未嘗與北陰不是同樣的心情,隻是因為你是被送過來聯姻的,你背負了太多,所以需要讓自己委曲求全接受那些對你的非議。”
“我們仇恨的應是戰争,而非人,無辜的人。”
謝清妩忽然停下了腳步,西初扭頭看去,從見面開始就一直挂在她臉上的淡笑忽然就褪了下去,此時她的神色莫名,瞧着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冷漠。或多或少都有些讓西初覺得吓人的感覺,并不是她長得吓人,而是情緒使然。
這樣原先一直在同你笑着的人忽然就變得冷漠了起來。
西初覺得不太舒服,她不大能同這樣子的人相處,但又覺得這是應該的,這是正常的情緒,若是小王妃一直都擺着一張笑臉她才要覺得不對勁。
雖說現在她也不覺得這是對勁的。
畢竟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啊,不管是怎麼樣的,隻要心中抱着一絲的懷疑,便不管她做了什麼事,都會覺得她不好。
謝清妩輕聲道:“郡主與我見過的北陰人都要不同。”
她又帶上了那副盈盈笑意,西初覺得自己有點摸清楚這個手拿虐戀劇本的小王妃是個什麼人設了,這大概是爽文标準的虐戀,除了在感情線上作到死,事業線一定是直線爽文的。
不傻不蠢有心機,如果要為謝清妩的未來人生取一個名字的話,西初決定将它喚作《複仇歸來的冷門王妃》。
“王妃也是。”西初滿心的心靈雞湯被謝清妩的突然反應打消的一幹二淨,她微微一笑,回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謝清妩笑笑。
西初推開了書房的門,還在工作中的靜南王很不悅地怒斥一聲“退下”,這聲退下在靜南王擡起頭看清站在門口的人是西初以後,立即被他吞回腹中。他連忙丢下了自己手中的毛筆,從書桌後繞到了西初的面前,同時驚訝地說着:“表姑怎麼來了?怎麼不讓人來通知我一聲。”
他十分欣喜,哪怕不去看他的模樣,西初都感覺到了他的那一份驚喜,然後驚喜變成了厭惡。
靜南王發現了跟着她一塊來的謝清妩,他的王妃。
他的臉瞬間就變得陰沉了起來,冷漠十足的模樣與剛剛見了西初便歡喜的人完全不一樣。
“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好好在院中待着?還不快退下。”靜南王完全不給小王妃說話辯解一二的機會,西初看見小王妃的臉變得煞白許多,她對于面前的這種情形真的很頭疼,她不會應付,但這種情況她似乎得站出去。
“王爺,妾身有事想要找王爺。”
“是我帶她來的。”
兩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靜南王并未将謝清妩放在眼中,一聽見西初的話,立馬就變了臉,“既然她能為表姑解悶,也還算得上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