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聊了很久很久的天,西初開始打哈欠的時候,小王妃就提出了要回去的話。時間有些晚了,西初本來都要說今晚别回去了,在她這邊睡一晚明天再回去。
意識雖然逐步變得朦胧,但西初還是在出聲挽留前意識到了自己在說什麼。
“睡吧。”
睡過去前,她好像聽到了小王妃在哄她,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西初的幻覺。
*
謝清妩回了院中,自打靜南王為了小郡主過來求和,她院中的監管又多了幾人。
明裡的,暗裡的,更是趁着給她修整院子的名義往她身邊塞了不少眼線。
謝清妩都知,但她可以裝作不知。
她一進屋,跟着她遠嫁的香幽泡了壺茶給她遞上,謝清妩端着茶輕輕抿了口,随後又伸手沾了下另一個盛了些水的茶杯。
她在桌上寫起了字。
一筆一劃,寫的很慢。
“先前便覺得郡主古怪的很,她竟對祭祀之事一無所知,這誰人不知,北陰曆代國師均為皇族,更何況,郡主出身皇室。”
“王爺對待郡主的态度也過于奇怪,奴婢瞧着不大像是姑姑,倒像是從哪接回來的小情人。”
香幽說的事,都是她在懷疑的,單憑靜南王待小郡主的态度來看就不太對,可哪有小情人有着能夠驅使天牢的權力。
“北陰雲初郡主并非是編造的。”
“她随父久居邊境,三月前被傳召入王都,走走停停,在路上花費了兩月有餘。”
“郡主是想說,這雲初郡主是為實,可這府中的雲初郡主便不知是否是真了?”
這般的猜測像是在懷疑着什麼,雖說她本來就在懷疑着小郡主,今日所見種種更是讓她覺得不對勁。謝清妩端着茶杯好一會兒,想起今日見到的人,小郡主躲在被窩裡的模樣着實是滑稽可笑。
她不免道:“北陰本就古怪,怪力亂神之事并不少見,或許郡主亦是如此呢?”
她想着。
若小郡主不是小郡主的話,那會是什麼人呢?
猜測剛下,第二日便傳來了小郡主病重的消息。
府中上下惶恐不安,尤其是靜南王,将整個太醫院的禦醫都請了回來。府中這般慌亂,看守謝清妩的人倒也撤去了不少。
謝清妩想了又想,覺得小郡主這病生的蹊跷,終于在大半個太醫院都看過依舊說一句郡主無礙的時候,去見了小郡主。
*
西初感覺渾身都在痛。
腦子裡昏昏沉沉的,睜開眼都是一件費力的事情。
她好像回到了大小姐的時候,在病中艱難活着但又比大小姐還要痛苦許多。
耳邊有滋啦滋啦的聲音回響着。
【■■身份正在崩潰。】
【……請與■■産生關聯性。】
【請在……被……■■驅逐前,以■■■的身份與■■産生共鳴。】
有聲音,在吵。
她聽不清,不知道是重要還是不重要,心裡隐隐有道聲音在說,要聽清,要聽見,要記住。
身體好似被沉在了冰冷的水裡,又冷又凍,無法呼吸的感覺讓西初痛苦極了。
她聽見了床邊的聲音,有着陌生的,也有着熟悉的,她想要睜開眼,但眼皮好似有着千斤墜讓她睜不開。
她沉在無邊的幻夢之中,無法蘇醒。
“奴婢回來的時候見着了郡主練的字,郡主在邊境最讨厭習字,老王爺為郡主請來了教書先生,就連京中的夫子也來了許多,郡主偏就不願。”
環翡說着,低聲呢喃的語氣像是在回憶着過去,謝清妩也想起了前幾日見到的那些個大字,若小郡主不曾習過倒也正常。
“或許是耳濡目染,郡主就愛舞刀弄槍,偏偏她身子弱,拿不動槍。郡主出生後生過幾場大病,祭司說莫要拘着郡主,這樣方能健康長到成人。”
“郡主還有一歲,便十六了,等過了這個年,她便是一個大姑娘了。”
也不知是否是小郡主的病情太過糟糕,她身邊的丫鬟竟說起了過去的私密事。奇怪歸奇怪,謝清妩倒是從中得到了不少消息。
北陰喜祭祀,對于祭司所言自當是百般聽從,小郡主不願學便不讓她學,小郡主身子弱偏愛舞刀弄槍,這般過着小郡主怎麼會好?
一個孩子哪知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既無人管,自當是随心來。
聽上去倒是像極了惡毒繼母要養廢嫡子的做法。
倒是聽說過昭王妃早已病逝的消息,至于昭王可有再娶親,她倒是沒再聽說過。
謝清妩又看了眼躺在床上被紗帳遮掩住的小郡主,心想:這小郡主倒也可憐,身世可憐,作為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長大,如今還被靜南王抱有那樣的禽獸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