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了話,西初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傻了,取自人心的東西又何止用珍貴能夠比拟,那是許許多多的人命堆砌之物。
“全天下僅有三顆,一顆藏在了冰封千裡的無眠雪山,一顆沉在了南雪深海之中,一顆則在南雪國庫之中,三年前南雪皇将其賜予了榮安王府,之後榮安郡主遠嫁,那顆鲛珠便成為了她的嫁妝。”謝清妩說這話時極慢,她的雙眼不經意地落在了西初的臉上,看着西初的茫然與好奇,謝清妩抿緊了唇,她張了口,又道:“聽說前段時間南雪富商顧天洋從雪山中得到了此珠,原以為這貪财的商人會将之拿出來拍賣,卻沒想到那東西到了他手中之後便再無音訊。”
“為何?”
“顧天洋有一紅顔知己,早年得了病,醫師診斷時日無多,讓顧天洋為其準備後事,怎知這顧天洋癡情的很,多年來傾盡家财隻為了給他那紅顔知己謀求一條活路。”
西初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她得到了永生嗎?”
謝清妩搖頭。
她這一搖頭倒是讓西初生出了幾分緊張,不知道她的搖頭是在說不知道還是在說沒有,西初略為不安地抓住了謝清妩的手,她追問着:“還是死了?”
謝清妩垂眸看着抓住自己的那一隻手,她有意無意地從西初的臉上掃過,最後慢聲回答着:“人是活了,身體也好了,但究竟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隻是聽說自那日以後,那位紅顔知己渾身長滿了漆黑的魚鱗。”
這樣的回答雖說有些意外,但也不太意外,就好像很多偏悲劇的故事裡,哪怕是HE的結局也會留下很多的遺憾,就跟這個故事裡的一樣,癡心漢救回了自己的女神結果女神毀了容。
西初沉默了會,說道:“那對她來說一定很難受吧。”
謝清妩理所當然道:“畢竟是有名的美人,如今變作了一個怪物,怎會不難受?”
西初搖搖頭,語氣中不禁帶上了幾分的沉悶,“或許她是在因為顧天洋難過呢,若是有人愛慕着你,為了你費勁心思,你卻不能給他回應,甚至因為他的幫忙變得糟糕,那不是很難過嗎?比起自己的容貌,更難過的是對方被辜負的這份心意吧。”
“郡主真是心善。”
“這世間人怎會如郡主所想的那般,那女子可是淮河船上的藝憐,雖說賣藝不賣身,但淮河上的女子,無才無色,有才無色,無才有色可是無法成為頭牌的,我離開南雪時,她便已經是名滿南雪的美人了,當時就連南雪王都想見她一面,隻不是礙于她身份低賤,自個若是專門喚她入宮亦或是專程去瞧她的話,難免會被老臣們念叨。”
“隻怕她此時正恨着讓她活了下來的顧天洋。女子平生最愛的便是一張臉,如今臉都被毀了,又豈能不恨?”
小王妃說的句句在理,西初沒法反駁,這樣的人也确實不是沒有,已經世界上人有多樣,有的會将錯處攬到自己身上,有的隻會責怪别人,怨天怨地,就是不會反省自己是否有錯。
小郡主忽然沉默了下來,她安靜的模樣讓謝清妩不禁想自己剛剛說的話是不是太過了些,畢竟像小郡主這種天真的人喜歡的應當是什麼才子佳人幸福生活在一起的話本,而不是這種處處透露着人性險惡的東西。
謝清妩想着要不要安慰一下西初。
她輕聲喊了一聲,“郡主。”說出的話卻不是什麼安慰人的東西,“郡主在想些什麼?”
西初應聲看她。
“在想鲛珠。”
這倒是也讓謝清妩意外的回答,她還以為天真的小郡主正在為了那兩人難過,“郡主也想要鲛珠?”
西初猶豫了些,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模糊不清說了一句:“……想要吧。”
原身想要這東西,西初本人對這東西并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她畢竟占了人家的身體,總不能去否定别人的願望。
不過,如果鲛珠的作用是帶給人永生的,那原身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為什麼想要它?是想要送給别人,還是自己想要?如果是送人的話,西初來這裡一個多月了也不見有什麼她沒見過的人接近她。
如果是自己想要的話,那她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為什麼這麼害怕死亡?
而現在這種情況算不算得上是打臉?
西初想了許多,沒有答案她選擇放棄,那東西既然隻有三顆還被用掉了一顆的話,估計也沒什麼機會見到了,畢竟她可不是什麼出門就能撿到寶的女主命,更何況她還不出門。
西初在小王妃處待了一早上,午膳也是在這裡用的,用膳時忽然聽說下朝回來的靜南王知道了早上發生的事情将小世子關了禁閉,又将他身邊的人換了一遭,就連一直照顧着他的奶娘也不能幸免,哪怕小世子大哭大鬧也沒能挽回他冷血無情父親的命令。
西初頗為感慨,想着便宜大侄子果然是上帝關了一扇門一定會開一扇窗,對于小王妃他的為人處世讓她覺得唏噓,但對于小世子的處事,又特别果決讓她驚歎不已。
西初的感慨在聽到小王妃的一句“王爺果然疼愛郡主”時消失的蕩然無存,倒不是又開始懷疑起了大侄子和原身是否存在的奇怪的關系,而是原身的身份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