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從不知郡主是這般心思。”
西初剛出了門,迎面便聽到了大丫鬟的一聲感慨,西初茫然地看着她,下意識便問了一聲:“什麼?”
大丫鬟對着她搖了搖頭。
她的舉動古怪的很,西初心裡納悶,但也想不明白。
又過幾日,天氣徹底冷了下來,不斷有消息從遠方傳來,每每都是關于昭王擊退敵軍拿下一城,或是靜南王于萬軍陣前直取敵将首級,大街小巷裡熱鬧得很,就連這隔着一堵高牆的王府院内也時常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打勝仗了。
西初想着。
府中低沉的氣氛也因着這些個消息轉好了一些,西初坐在廊下看着那些從自己面前走過的丫鬟小厮心中也覺得開心,隻是高興過後又會被另一道情緒覆蓋,她想起了王府中的另一個主人。
和北陰打仗的是南雪,南雪是小王妃的故國,她身為南雪人嫁到了北陰,身份多少有些尴尬,若是她聽到了這些消息的話……
西初重重歎了口氣。
北陰是見不到雨的,西初不知道春夏兩季雨水頻發之際是否也是一樣見不到雨,冬季倒是如小公主說的那樣,西初沒有見到落雨,天氣稍冷一些,冷到西初都不想下床時,外頭也不見下雪。
這天氣着實是古怪極了,天空是陰沉沉的,每每擡頭往上一瞧,便覺得要備好傘,不然若是突然下了雨,就糟糕了。
傘始終沒用上。
沒過幾日,邊境傳來了戰報,西晴出兵了。
昭王被困淮澤關,靜南王下落不明。
昭王是原身的父親,也就是西初這個郡主身份上的父親。
西初不懂這些,淮澤關是哪,她不知道,西晴地處何處她也不知道,她知道的是這大概是很危急的情況,因為聽着這話的大丫鬟臉色很難看,這是西初第一次見到她這麼難看的模樣。
西初忍不住喊了她一聲,“可是情況不好?”
大丫鬟收起了剛剛的難色,她露出與平時别無二緻的笑,“神靈庇佑北陰,郡主莫要擔心。”
就跟在哄騙小孩似的,事實上,這也确實像是在哄騙小孩。大丫鬟從來不會說那些讓西初心煩的事情,她總是報喜不報憂。倒也不能說報喜不報憂,隻是每一次都不願讓西初去操心那些,等西初記起這件事時,大丫鬟就會輕描淡寫地告訴她,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西初沒有為這些事情操心過。
大丫鬟也不願意讓西初操心這些。
就跟大丫鬟一直以來對她說的那樣子,她這個郡主的使命隻要無憂無慮活着就好。
于是今天的日程又變得普通了起來,西初繼續着自己重複的日常生活,直到睡完午覺醒來,這個重複的日常生活才出現了變化,大丫鬟不在屋裡伺候着,醒過來見到的又是一個西初不認識的一等丫鬟,她告訴西初大丫鬟半個時辰前出府去了,半個時辰前正好是西初睡午覺的時候。
“去了哪?”
“環翡姐姐并未告訴奴婢。”
西初坐在床上好一會兒,丫鬟問她要不要洗漱更衣,西初看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大丫鬟在服侍着,鮮少有她以外的人近身,被靠近時西初不太習慣,她下意識退了半步,這一退吓到的反而是替她穿衣的一等丫鬟,一等丫鬟慌張跪下,“郡主息怒。”
就好像西初是什麼可怕的人。
西初愣了下,她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外衫,丫鬟還沒有幫她穿上,她先退的那一步,因為不習慣。習慣大丫鬟的服侍西初花了好久,習慣了一個人,再來一個陌生人,西初覺得這并不能怪她,同樣也不能怪新丫鬟。
這是她的問題。
西初原先跟她說沒關系的,是她自己的問題,但低頭瞧見丫鬟頭都抵在了地上,渾身顫抖的模樣,西初的那些話就都說不出來了。
“退下吧。”
“是。”
西初坐回了床上。
她自己把外衫穿好了。
坐了好一會兒,或許是很久的一段時間,或許是很短的幾分鐘,西初走出了裡屋,外間有幾名丫鬟守着,見着了西初她們紛紛低頭喊着郡主。西初點點頭,轉身出了屋,外頭的院子裡有着很多丫鬟,再往外,是成排的侍衛們。
西初跨過門檻,丫鬟跟了上來,一轉眼出了院門,後頭的侍衛也跟了上來。
小王妃院外的侍衛變多了,幾乎将整個院牆都圍了起來,外邊便這麼多人了,裡頭不知還有多少人。雖說現在兩國交戰,一個和親的郡主需要這麼人看守着嗎?
謝清妩不過是一弱女子,身份特殊了些,除此之外,她又哪來的能力離開王府?
西初隻是遠遠看着,并未走近。出門時她是想要來見一下小王妃的。因為她不懂的事情小王妃懂,大丫鬟不告訴她的事情小王妃會告訴她。
真走到這裡了,西初反而有點退怯了。
身旁跟着的丫鬟西初明明是第一次見,可她卻對西初很了解,“郡主,今日不去嗎?”
“我應去嗎?”西初反問着。
丫鬟低下了頭,西初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
“于公,我不該去,于私,我應去。”
西初自問自答着,她又看了好久,平常西初早就過去了,哪會這麼猶豫,都是因為早上聽到的戰報,下午突然離開的大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