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能一樣,不秋草和其他妖族不同,他是汲取天地靈氣而生,他一生隻結九百九十九顆伴生靈物,靈物盡,不秋草亡,而後要曆經百年才會長出下一株。而且隻要不秋草活着,全妖族能吸收到的靈氣都會變得充沛,妖族疼他都來不及,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求取伴生靈物的。你們人族呢!卑鄙無恥!抓他隻是為了利益!”
郁離驚訝道:“你知道這麼多呢。”
“那是,怎麼說我也在妖界混了好些年,自然比那背井離鄉的小花妖知道的多。”鼠爺被誇得飄飄然,而後又反應過來,立刻隔空向常瀞揮了幾拳,“你少打岔,我正敲打他呢。你這麼信任他,等你被他賣了,有你哭得時候。”
常瀞這回一反常态沒有和鼠爺鬥嘴,鄭重道:“我會保護他的。”
鼠爺小聲嘟囔:“哼,花言巧語誰不會說,以前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
“好啦,我已經沒有那種能力了,不會有人來抓我。”郁離捋捋鼠爺糙糙硬硬的毛,起身錘了錘有些發僵的腿,“星君,回去歇歇吧,天快亮了。”
常瀞仰頭拽住郁離的衣袖,清澈的眼眸中映出天上的一輪圓月:“你信我嗎?”
郁離輕輕颔首:“信的。”
從前碧影山裡的小山鬼相信常瀞會帶他去山外的世界,如今雞鳴巷裡的小巷主也相信常瀞會保護他。
一個時辰前。
重寒酥也沒睡着,不過紅藥的小屋不比在縣令府,坐在屋頂上散心可就太紮眼了。他思考片刻,決定出去走走,雖然半夜在大街上散步也聽起來也挺神經。
他悄悄推開小院的栅欄,緊接着就被褚遊逮了個正着。褚遊神出鬼沒,拍拍他的肩膀:“帶我一個。”
夜裡海平縣的街面上不點燈,好在頭頂的月亮又圓又亮,借着這點月光勉強能将周圍的景緻看個七七八八。
重寒酥漫無目的地走着,他不說話,褚遊也不吭聲。他心裡依舊有些亂,為了轉移注意,他開始猜測那零星幾戶的燈火為何未熄,或許是在挑燈夜讀,亦或是為晚歸的親人留燈?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着不知走出多遠,褚遊看着月亮忽然想起兒時聽過的一個故事:“你聽沒聽過一個傳說,在天上的月宮裡住着月亮仙女,每月逢十五仙女會留一個假月亮挂在天上,然後把真月亮摘下來放在海裡清洗,如果有人能從海裡把月亮偷偷撈走,就可以要求月亮仙女為他實現一個願望。小時候我經常和小夥伴一起趁着夜色去海邊玩撈月亮的遊戲。”
重寒酥冷臉:“據我所知月宮裡沒有月亮仙女,月宮裡隻住了一個常瀞。”
褚遊呆住,想象了一下常瀞翹着蘭花指唱着歌謠在海裡洗月亮的樣子,一陣惡寒。天塌了,地陷了,童年的美好回憶全碎了。
重寒酥瞄見褚遊一臉呆滞,語氣放緩:“怎麼想起這個了。”
“就是瞧見今夜天上連朵雲都沒有,風又這麼靜,海邊一定很美。”褚遊摸摸鼻子。
重寒酥沒再接話,街面上又安靜下來,走出去好幾步,他才遲疑着開口:“要去看看嗎?”
“你要和我一起嗎?”褚遊眼睛亮起來,“不用勉強。”
“……走吧。”
今夜的海邊果然如褚遊所說,很美。一輪圓月被點點星子萦繞,灑下淡淡清輝。清輝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泛起細碎的金色光點。
褚遊像是真的想念童年,已經興奮地脫了鞋子跑進水淺的地方玩了起來。重寒酥靜靜地站在離水很遠的地方看他玩,擺脫噩夢後,他對大海的恐懼其實沒有完全消失,隻是不那麼強烈了。
褚遊依依不舍地跑回來,若不是他怕滿身的傷吓着重寒酥,非得下水遊上幾個來回。他興高采烈地邀請重寒酥:“下來試試吧,水不涼的。你看,像我這樣,把鞋脫了,褲腿挽起來,布料沾不到水就不會貼在身上,不會有沉重的感覺。”
或許是褚遊的喜悅感染了他,重寒酥真的慢吞吞下了水。褚遊牽起他的手,小心向水裡走了幾步,等重寒酥适應。
他沒騙人,水并不涼,這次光腳接觸到海水的感覺與那次完全不同,海水一波一波輕柔地撫上腳踝,重寒酥放下緊緊吊起的心,步子大起來。他漸漸感受到了一些樂趣,主動引着褚遊往更深一點的水裡走去。
忽然,重寒酥的手一空,刺骨的冷意好像在那一刻又順着海水攀上了他腳踝,他茫然地回頭找褚遊。
隻見褚遊彎腰從海裡掬起了一捧海水,一個小小的月亮浮在上面,他把手心舉到重寒酥面前,彎起眼睛:“看!我撈上了真月亮!我的願望是,春神大人從此夜夜好夢,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