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他才終于又擡起頭來,眸光幽深地凝望着少年,一字一頓道:“離星遙,你還真是難殺!”
少年緊握利劍,澄澈的眸中帶着刻骨的恨意:“墨塵,想讓我死沒有那麼容易!況且,我就算是死,也會拖着你一起的!”
“啧,性格還是那麼惡劣。”
墨塵挑着眉,小聲嘀咕了一句。
離星遙看着那張屬于自己的臉,擺出那副令人讨厭的表情,頓時火大。
他飛起一腳,直踹墨塵心口。
墨塵不躲,身後探出六根黑色鎖鍊,結結實實地擋下了對方那足矣踢碎狠髒器的一擊。
這六根鎖鍊,離星遙熟悉的很,它們是墨塵的保命法器。
如今有了仙法的加成,這六根破鍊子也成了神器了,敢在他離星遙面前舞弄叫嚣了。
墨塵目光不善地盯着模樣陌生的離星遙,身後的黑色鎖鍊呈現出進攻的姿态。
“離星遙,我能殺你第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唔……咳!”
墨塵剛放完狠話,便吐出一大口鮮血。
他感到體内此時氣息紊亂,五髒六腑疼得好像被刀子攪來攪去。
他以鐵鎖強行支撐住身體,眼神怨毒地轉向離星遙:“你在酒裡下毒了?”
後者勾着唇角,表情十分暢快:“怎麼樣?中毒的滋味不好受吧?巧了,我當時也是這樣的感覺!”
離星遙給墨塵喝得,正是當年墨塵給自己喝得那種毒藥。
隻不過凡人之軀的離星遙,中毒後當場修為盡毀,即便不死,也隻能做一輩子的廢人。
而墨塵現在已是仙體,此藥隻能讓他受些折磨,并不能損害其根基。
離星遙走到墨塵面前,用力扯掉護住他的鎖鍊,冷眼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少年人毫無猶豫地對着身下人接連猛踹,直至自己都覺得累了時方才停下,他揪起對方的領子,質問道:
“我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始終真心待你,自問從來沒有對不起你!你為什麼一定要害我?就為了搶我氣運?就為了成神?”
墨塵一邊咳血,一邊甩開離星遙的手,神情癫狂:“是人是神是魔我都不在乎!我那麼做得原因隻有一個!因為我恨你!咳咳!因為我恨你啊!”
劇烈的情緒波動下,他嘴裡再次大口大口地湧出鮮血,他指着離星遙控訴道:
“離星遙,你太冷血了!你連自己親弟弟都不放過!是你害死了他!是你有愧于我在先!你奪走了我最重要的,我也要奪走你的!我,我隻是……我隻是在複仇!”
墨塵越說越激動,但真心話卻隻肯說一半。
另一半,他說不出口,也不能再說。
他知自己三百年前就已經瘋了,為離星遙而瘋,與其他人無關。
離星遙是他的光,可就是那樣的耀眼的光,引誘出了他心底最不堪的暗。
光與暗本就不該同生。他與離星遙也是如此。
“居然是這樣嗎?哈哈哈哈哈,竟然是這樣!原來你一直信他不信我……”
聽了墨塵的回答,離星遙仰天大笑。
看來墨塵跟自己一樣,都不過個笑話。
隻是這兩個笑話結出的苦果,最後都讓他一個人吞下了。
好不公平啊!
“即是如此,那我也無話可說。墨塵,不管你是處于什麼原因,當年之事都已發生,不能就那麼算了!”
少年居高臨下地睨視着仙君,又道:
“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是,我上書仙界告發你,一經查實,你自會受到天罰;二是,我讓你繼續做你的月影仙君,但前提是,你要助我重新飛升。”
“離星遙,你的氣運已與我完全融合,你怎麼告發我?你說得話有誰會信?”
“你是用什麼方法融合的,别人不知,難道我還會不知?你以法器強行逆天而為,此等舉措怎會不留痕迹?隻要仙界的帝君肯對你體内氣運仔細探查,便可知曉你的真正身份!”
“好了,别浪費時間了,”少年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選吧!一還是二?”
“我選三,直接殺了你,永絕後患。”
墨塵緩緩站起身來,随着又一口污血的吐出,頭腦清明了不少。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定定地看着離星遙,眼中戾氣漸濃。
“你方才出劍時,我便發現你的修為并沒有完全恢複。現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是嗎?你若能做到,大可一試。”
離星遙神态自若,他湊近墨塵,在對方耳邊輕聲說:
“好心提醒你一句,上書的告文我早已拟好,三個月内我若不解除法術,告文便會自動送上仙界,屆時你必死無疑。隻是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死後,能不能進冥河?”
墨塵攤攤手,無所謂道:“進不了冥河,就下煉獄呗,反正當神仙也挺無聊的。”
“什麼?!你竊取了我日夜勤修得來的成果,到頭來竟還敢用‘無聊’兩字來形容?”
離星遙怒火中燒,擡腿又是一腳,但這次卻被黑色鎖鍊纏住。
墨塵拉着鎖鍊的另一端,表情頗有些無奈:“怎麼還來?你再這麼踢下去,就算是神仙也抗不住了啊。”
離星遙黑着臉不說話,手上已開始結印。
見對方開不得半點玩笑,且大有一副現在就要與自己同歸于盡的架勢,墨塵眼珠轉了又轉,在紅蓮出現前開口道:
“飛升何其困難,你比我更清楚!憑你當前的情況,幾乎是沒有任何可能。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離星遙停下手中動作,收回腿時還不忘了勾着鎖鍊拽墨塵一個踉跄。
他理理衣服,脆聲道:“我要你助我誅殺新出現的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