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醉意的南融,完全沒有察覺到同伴們的微妙反應,他還在繼續着自己的話題。
“哎呀,不過好景不長啊!再後來我殺得人太多了,引起了那些凡界修者們的注意。有一回差點被他們聯合剿殺了!沒辦法,人間待不下去了,我就隻好躲來了鬼蜮。”
“可到了鬼蜮後,我發現這兒居然還講究等級,一些老鬼們仗着自己來得早些,便趾高氣揚地稱王稱霸,真是可笑得要命!”
“好在新王——也就是咱們現在的尊主,來了後,把那些煩人的老東西們一次性清理幹淨了。”
南融一邊說一邊比劃,墨塵瞧着他挨離星遙那麼近,心中無比煩躁,但同時也對他的話感到奇怪:“那你不應該感謝新王嗎?為什麼還想着推翻他?”
“哼哼,墨塵兄,你這就不懂了吧,誰願意一直居于下位呢?這點若真弟弟應該能理解我吧?”
南融看向離星遙,希望他能給予自己肯定,遺憾的是對方并沒有表态。
南融飲了口酒,接着說:“那個新王也就做了這麼一件好事而已。自從他來了以後,鬼蜮比之前無趣多了!”
“他連咱們出入凡界的通道都管制起來了,若是以後不能去人間作樂了,咱們當惡鬼還有什麼意思?”
“所以我就想,與其天天受這個王、那個王的約束,倒不如我自己說了算!呵呵,當然了,到時候鬼蜮怎麼分咱們再另說。是吧,兩位?”
在座二鬼無一接話。
南融大概是真得喝太多了,他不在意有沒有冷場,依舊講個不停。
“你們是不知道,去不了人間後,我就隻能和鬼怪們厮混在一起了。哎!可像兩位這樣高質量長相的鬼太少了,大部分都……嗯……奇形怪狀的。”
“不過嘛,鬼也有鬼的好處,起碼它們不會像凡人一樣哭得我頭疼。”
南融帶着酒氣湊近離星遙。
離星遙眉間顯露不悅之色,将他推了回去,可對方卻借機拉住了他的手。
下一秒,南融被一道寒意透骨的視線盯住,他無奈地瞟着對面即将刺過來的鎖鍊:“好,放手,放手。”
南融的手松開了,話卻沒停,他又對離星遙說:“若真弟弟,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樣的凡人嗎?”
離星遙此刻已經對這個醉鬼相當不耐煩了,他思考着要不要把南融的頭按進水裡,讓南融好好清醒清醒。
可在看到墨塵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後,他又決定還是再跟南融廢話幾句吧。
“什麼樣的?”
“就是若真弟弟你這樣含苞待放的漂亮少年啊!”
“啪!”
墨塵把桌上的玉壺碰倒了,翠色的瓶身滾落在地碎作多片,剩餘不多的清釀盡數流出船篷。
“啧,墨塵兄你當心些,那隻壺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弄來得呢!算了,”南融揮了揮手,又轉向離星遙,“若真弟弟,咱們說到哪了?哦,對了……”
離星遙打斷南融,他指着對側,故意要惡心墨塵似得問南融:“墨塵那樣的你不喜歡?他不好看嗎?”
南融笑着答道:“好看,當然好看!墨塵兄的樣貌,别說在鬼怪裡了,就算在凡人裡也是數得着的。不過啊,我還是喜歡你這樣未經人事的,更有樂趣。”
“他也……”離星遙邊說邊轉向墨塵,結果忽然發現墨塵表情不對,離星遙驚道:“你有過?”
墨塵:“……”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墨塵兄肯定有經驗。”
南融一副又猜中了的顯擺神情,他也将視線轉到對面,戲谑問道:“有幾個啊?男的女的?是人是鬼?”
墨塵本不想回答,可沉默片刻後,他還是開口了。他注視着離星遙,很認真地說:“一個,男的,是人。”
“才一個?哈哈哈哈,墨塵兄,你若是想,騙上十個八個不成問題吧?真是白白浪費了一副好皮囊……”
離星遙已經聽不進去南融後面在說什麼了,少年軀殼的胸口處,那顆不存在的器官,忽然疼痛了起來。
原來你們已經到那種程度了?難怪你最後仍是那麼一往情深。
可惜啊,你的人、你的情,在别人眼裡統統算不得什麼!
墨塵,你可真是愚蠢呐……
不過那個曾經對你抱有過幻想的我,更愚蠢。
離星遙受傷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墨塵,他知道是星遙是誤會了,可自己卻沒有辦法解釋,他徒勞地望着離星遙,什麼話也沒有說。
那樣悲傷的眼神令離星遙心如刀割,有一瞬間,離星遙甚至忘記了自己現在的少年模樣,他朝墨塵憤怒地吼道:“你在透過我看誰?”
墨塵怔愣,随即紅了眼眶,他難得沒有垂下頭,而是直視着離星遙,聲音裡帶着細小的顫抖:“我隻是在看你。我看得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