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離星遙托起墨塵手腕,以拇指抵在腕心:“禦水訣的手勢始于腕間,起勢要靈活,不可用蠻力。”
接着,他手指上移,以小指勾住墨塵小指,帶着對方翻轉劃弧:“動到此處時,緩緩将法力注入指尖……”
與離星遙的專注教學不同,墨塵表面佯裝仔細聆聽,實則目光始終黏在對方臉上。
離星遙讓他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嘗試,他偏故意不将手姿擺對位置,迫使離星遙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新與他十指相扣。
幾番複教後,離星遙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略帶惱怒地擡起頭,卻見上方人一臉無辜地望向自己。
“離師弟,我好像還是不太懂。”
墨塵先聲奪人,他借着低頭去研究兩人手部動作的幌子,湊離星遙越來越近。
近到離星遙感覺墨塵發絲都落在了自己的頸間,弄得自己脖子癢癢的,心裡也癢癢的。
離星遙紅着臉沉聲道:“墨塵!你是在認真學法術嗎?!”
墨塵側過臉,在對方耳邊輕聲吐氣:“嗯,很認真。”
“哥哥,塵哥,你們在做什麼?”
離星嶼的聲音在二人身後不遠處突然響起。
墨塵:“……”
離星遙想轉身,可墨塵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無奈他隻能回頭對弟弟說:“在教墨塵法術……”
這一回頭看不要緊,離星遙吓了一跳,他迅速甩開墨塵,快步行至弟弟跟前,緊張問道:“星嶼,你的眼睛怎麼了?”
墨塵疑惑,跟着轉了身,緊接着皺起了眉頭。
隻見離星嶼今日穿了一件與離星遙同款同色的绛紫色圓領袍,眼部系着一條質地極為輕薄的白色紗絹,遮住雙眼後,此人看起來簡直與離星遙一模一樣。
離星嶼面向近前的離星遙微笑道:“犯了點舊疾,不打緊的。隻是暫時不能見強光,過陣子就好了。”
舊疾?
離星遙想到了上次接風宴時,伯父就曾提起過,星嶼可能會犯舊疾。
雖然已提前有過心裡準備,但實際看到弟弟發病,他還是擔心極了,他問離星嶼:“去給伯父看過了嗎?伯父怎麼說?”
離星嶼淡淡道:“看過了。伯父也說過段時間就會好。”
離星遙稍稍放心:“那就行。”
離星嶼不願多聊眼疾,他望着墨塵方向,奇怪問道:“哥哥,你方才說在教塵哥法術?可塵哥不是你師兄嗎?通常都是師兄教師弟,你們怎麼反過來了?”
離星遙也瞅向墨塵,挑眉戲谑道:“我墨師兄情況特殊,不能以通常眼光看待。”
離星嶼笑着接話:“是哥哥情況特殊吧!哥哥從小學得肯定都是最精深的,你會的旁人不會也正常。”
離星遙心中默想:那是星嶼你不知道,今天這法術,旁人都會,單就墨塵不會!
“墨塵!”離星遙沖數步外的白衣人喊道,“教你半天了,試試吧!要是再失敗了,看我不收拾你!”
墨塵忐忑點頭,謹慎地掐訣念咒,将方才所學所記一一精準施展。
不出所料,水面依舊毫無動靜。
對于這樣的結果,墨塵其實并不意外,他早知自己成功不了。
他在學習術法方面的資質與普通常人無異,說白了,就是壓根沒有。
就算手訣口決全都做對念對,也根本不可能正常施法。
讓他做出一個有相同效果的法器,他可以做到,但若讓他直接施法,那絕對沒戲。
在靈淵宗的這些年,他早明白了自己大概不具備修仙習道的身體條件,宗門教得東西他一樣也學不會,能有如今這點修為,已經是拼盡全力了。
故而在離星遙提出要教他的時候,他想得不是能不能學成法術,而是一定要把握住眼前這個可以與星遙親近的機會。
昨夜離開東廂後,他獨自想了一夜。
如果貿然示愛會讓星遙反感排斥,那自己就繼續慢慢來,一點一點地靠近星遙。
也許總有一天,星遙會接受自己,哪怕……哪怕隻是因為習慣了。
與墨塵的平淡反應不同,離星遙很不能接受當前的施法結果。
畢竟這種程度的術法對于他這樣的天才而言,屬于看一眼就應該會的東西。
怎麼可能會一再失敗?
剛剛墨塵施法時,他仔細留意過了,墨塵的步驟沒任何問題,可如果施法步驟沒問題的話,那就是施法的人有問題了!
他眯着眼睛盯向墨塵,被盯者眨着眼睛,尴尬回笑。
“還笑!”離星遙走近墨塵身側,戳戳對方腦門,“之前聽宗門裡的人說你全無天賦,我還不信,看來真是這樣!你究竟怎麼通過得入宗考核?誰把你招進來的?”
墨塵溫聲回道:“你父親。”
“我父親?”
離星遙詫異,直直看着墨塵。
他竟是父親收的弟子?
難怪他之前會想知道我父母的死因,原來是有這層因緣在。
離星遙表情逐漸和緩下來,想到父親、母親,他心中總會一片柔軟。
而另一側的離星嶼,紗絹之下的眼睛卻變得陰郁。
離星嶼用聽起來與平日無異的嗓音問道:“塵哥,你是說我父親明知你沒有修道天賦,卻依舊把你留在了靈淵宗?”
“嗯。”
墨塵沖離星嶼草草點了個頭,又将注意力轉回了離星遙:“離師弟,雖然沒成功,但我真得用心學了,你出門時不要不帶我。”
不待離星遙作答,離星嶼先插話問道:“哥哥,你們要去哪兒?”
離星遙:“我午後約了人蹴鞠。至于墨塵……呆在府裡練法術吧!”
墨塵着急,眼神央求:離師弟……
離星嶼主動替他說起好話:“哥哥,你看塵哥都快急死了,你就帶上他吧。正好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去。”
離星遙瞧向一臉迫切墨塵,嘴角勾起一抹不經意的淺笑,輕哼道:“好吧,那我就看在星嶼的面子上,帶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