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陽光,透過開啟的明窗照亮房間時,屋内的離星遙正百無聊賴地擺弄着桌上空了的花瓶。
一夜之間,他從衆友環繞,重新變回了孤單一人。
再無人來邀他外出遊玩,也再無人來纏他黏他。
接到黃景翌等人死訊時,離星遙十分震驚,他的新朋友們出現地突然,消失地同樣突然。
他在為逝去的新友默哀的同時,也想念起了另一位“失蹤”的老友。
自打從别館回來後,離星遙便再沒見到過墨塵。
那個過去總是踏着晨曦,挂着淺笑,天天一早來敲自己房門的人,毫無征兆地疏遠了自己,不再像以前般鬧着要與自己形影不離。
離星遙搖頭苦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以前墨塵就隻有自己這一個的朋友,他能親近的對象也隻有自己。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星嶼了,他找到了真正心儀的人,自然沒道理繼續圍着自己轉了。
離星遙努力勸說自己接受這樣的結果,可人一旦習慣了陪伴的溫暖,便很難再适應孤身時的寂寞。
片刻後,他走出了冷清的房間,走上了喧鬧的大街。
離星遙很喜歡這座熱熱鬧鬧的琴州城,他在這裡的每一日都過得輕松快樂。
可惜美好之事總是有期限的,他很快就要同這座喜歡的城市告别了,也很快就要同那個喜歡的人告别了。
而這一别大概便是無期……
從别館回來的當晚,離星遙一度打算直接回鬼蜮算了,反正也沒有誰要等了。
但在見到伯父後,他又改變了主意。
伯父的壽辰馬上就要到了,伯父對自己那般慈愛,自己怎可以臨時改期,叫他失望?
隻不過是再多停留幾天而已,三個月都拖了,還差這幾天嗎?
離星遙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街道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去哪兒。
他想起曾聽府裡人說過,離家在城中有座藥園,美麗得堪比花園。
不如就去那兒看看吧?
離星遙根本不會猜到,那個他想見又不敢見的人,此時恰好也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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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氏藥園
清幽芬芳的小徑上,一對戀人挽手而行。
其中一人着一襲月白錦袍,身若翠竹,面如白玉,笑容溫潤地望着旁側之人,眉宇間透出耐心與柔情。
被他注視者,模樣極俏的臉上系着一條薄薄的紗絹,紗絹之下的眼睛轉來轉去,思之不停。
兩人行至一棵大樹下時,離星嶼自袖中取出一隻骨瓷小瓶,熟練地從裡面倒出了一顆由斂欲棘淬煉而成的黑色藥丸。
墨塵看到此物,眉心微微蹙起,抗拒道:“星嶼,你每天給我吃得這個是什麼?我不想吃了,吃它總會讓我不舒服。”
離星嶼仰起頭,笑音“責怪”道:“星嶼?墨塵,你在說什麼呀?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墨塵依言仔細去瞧說話者,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在對方姣的好臉龐上,畫卷般精緻的五官,令人望上一眼,便心動不已。
什麼離星嶼?面前者分明是他的星遙啊!
自己怎麼回事?居然把星遙認作了旁人?
墨塵立刻溫柔道歉,他輕撫着對方的臉頰,寵溺地喚了聲“星遙”。
後者滿意,将藥丸舉高幾分,命令道:“張嘴。”
墨塵乖順張開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人,淺色的眸子裡沒有防備,全是迷戀。
喂完藥,離星嶼收回手,暗自冷笑:呵,看來隻要是離星遙讓他吃得,他哪怕明知可能是毒藥,也照樣吃得甘之如饴!
墨塵不知“星遙”心中所想,隻見着“星遙”臉上挂笑,自己便也跟着眉眼彎彎。
待到服藥帶來的短暫不适感消散後,他從儲物袋中掏出一隻精巧的木匣,獻寶似得遞到離星嶼手中。
離星嶼:“這是什麼?”
墨塵不答,隻笑意滿滿地盼對方打開匣子。
離星嶼略作思考,而後謹慎地掀開木匣上蓋,但見匣中端放着一隻漆了彩墨的紙蝴蝶。
紙蝶遇風,翅膀輕顫。顫動之間,紙蝶化作了真蝶,一隻化作了百千。
自虛空中被喚起的輕盈彩蝶們,從小小匣中絡繹飛出。扇動着鑲着金邊的寶藍色翅膀,環繞在樹下兩人身旁,圍着兩人上下翻飛。
置身蝶海的離星嶼驚訝驚喜,難得發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他伸開雙手,徐徐轉身,歡舞的美麗生靈乖巧地落上他的指尖、掌心。
“星遙,”墨塵俯身貼在他耳邊,深情低語道,“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是在追這種蝴蝶。那時的你,是那樣的幼小,又是那樣的活潑。我一看到你,便覺得喜歡極了,心想世上怎會有你這麼純真可愛的人呢?”
聽到這話,沉浸在與蝴蝶嬉戲中的離星嶼瞬間冷了臉色,他“啪”的一聲合上木匣蓋子,嫌棄地将其丢到了一旁。
失去了歸途的蝴蝶們霎時沒了生機,如枯葉般碎落滿地。
墨塵顧不得去撿被扔的木匣,他握着離星嶼的手,緊張問道:“星遙,怎麼了?你不喜歡這些蝴蝶嗎?”
離星嶼冷冰冰道:“不喜歡,你有功夫鼓弄這些沒用的東西,沒功夫造我要的法器?”
見“星遙”是因為這個原因生氣,墨塵趕忙邊哄邊解釋道:“有功夫,有功夫,我一直在準備。”
“其他的法器都已經做好了,隻有更換氣運的法器還……那樣的東西太逆天而為了,要做出來很困難。”
“不過你放心,隻要是你想要的,不管是什麼,不管有多難,我都一定會竭盡全力讓你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