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桌子太響。那就換成石桌吧?”
“石桌倒是堅固無聲,可太沉了,趕路帶着不方便。”
“金桌怎麼樣?”
“你給錢?”她望向他。心道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關我什麼事?湊合着用吧。”
“那不行。衆人一合計,得再想辦法。于是大家分頭出去找。”
“荒郊野外的,能找到什麼?”
“你還别說,找到隻跟桌面一般大小的烏龜。”
“烏龜能行嗎?”
“常言道,千年王八萬年龜,會動的桌椅不用推。”
“還活動脊椎。”
“烏龜殼的堅硬度,在自然界可是數一數二的。即便是法王,一巴掌也拍不碎。”
“是拍不碎,可人家烏龜招誰惹誰了?”
“大家合力把烏龜擡上車,運回去。總共用了一整天,法王很是滿意,晚上睡覺都跟桌子在一起。”
“既然滿意,為啥隻用一天?”
“睡着後烏龜跑了。”
“原來龜兔賽跑是這麼來的。”
“衆人又沒轍了。一琢磨,金木水火土……有了!試試造張水桌。”
“這水桌怎麼個造法?”
“找一大鐵桶,到點兒開會了就灌滿了,擺到法王面前。”
“水桌能行嗎?”
“水桌好啊。拍一回桌子濺大家一身,大夏天的涼快。”
“那天冷了怎麼辦?”
“天冷還能難倒法王?以他的功力,手伸進桶裡,水就咕噜噜滾開了。大家圍成一團,把什麼羊肉片啊,金針菇啊之類的統統倒進去。”
“得,改涮火鍋了。這下總算解決問題了吧?”
其實段子說到這裡,魅羽已經找到感覺了。但考慮到境初不舒服,便決定收尾。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一路打到一個坐落在沙漠裡的小國。”
“沙漠裡沒水了。”
“小國勢單力薄,哪敢和骁勇善戰的修羅大軍對抗?便想辦法把上帝給請了下來。”
“上帝是不是給了修羅人三個願望?”
“上帝說,隻要你們肯退兵,願望随便提。于是法王就說了,這第一個願望,先在我面前造個湖。”
“沙漠裡造湖,可謂利國利民。”
“法王又說了,再在這湖邊,種一圈樹。”
“這叫沙漠綠洲。那最後這個願望是什麼?”
“給我空降五十個木匠下來,我要開會決定。”
“還有完沒完?”
二人鞠躬、退場,台下掌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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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項比試之後,魅羽這組的分數便遙遙領先其他兩組了。第三項的内容又是由舉辦方定。正當主持人老太走上前來,要宣布本項的内容時,腳下的大地劇烈晃了一下。
老太登時住口,留意周遭的動靜。要知道決賽所在地是個不大的島嶼。若是大陸内部發生地震,情況可輕可重。海島周圍一旦發生海嘯,可謂逃無可逃,後果不堪設想。
魅羽坐在座位裡,雙目微閉,将靈識向外延伸。島上并無異常,除了戶外的行人也都在駐足觀望之外。四周的海面總體平靜,隻有島西側的水域中像是剛剛落下了什麼重物,翻滾的熱浪上方還殘留着大片水汽。
再看天空,上方有兩艘戰艦在盤旋。以魅羽對夭茲人的熟悉程度,立刻判斷出這是他們的飛船。而且不隻這倆,西邊地平線處有火光閃爍,像是有兩支艦隊在激戰。
瀚澤兄弟以及閻王的修為都比魅羽高,顯然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瀚澤起身,走到老太面前。“敵人來襲,比賽終止。能不能現在就把說明書發給獲勝的組?”
“敵人?”老太愣了下,“說明書非同小可,不管出了什麼事,隻能暫停賽事,勝負擇日再議。”
老太說完,匆匆招呼參賽者和評審員們離開演奏廳,來到戶外。還好台下的觀衆都是矽膠人,真人并不在島上。
魅羽攙着境初出來,見大家陸續除下了面具。境初看着腹痛更嚴重了,身上忽冷忽熱。伸手把他和自己的面具也摘了下來。
“原來是你們?”漣靳望過來,驚喜地問道。他在天庭的龍嬰湖上見過她和境初。“公爵怎麼了?沒事吧?”
閻王也沖魅羽笑笑,他應該是一早就知道魅羽是誰了。
魅羽沖二人點頭緻意,顧不上多說,扭頭問境初:“你怎麼樣?要不要給你找個接……呃,那個郎中?”
他搖搖頭,擡起左臂,用手環和飛船上的諸人聯系。席賓隴艮等人在旺灘附近待命,原本計劃賽後過來接二人。現在出發的話,大概一個多時辰可以趕到。
那邊廂,瀚澤還在追着老太不放。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魅羽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的。
“喂,你跟着我幹啥?”老太抱着書,邊呵斥邊四處張望。
瀚澤也沒好氣,“你萬一死了怎麼辦?知道這本書關系到多少人的命運嗎?”
“不能給就是不能給,你還要動手搶不成?”
“你以為我不敢?”
“兜率天是法治社會,容不得你撒野!”
閻王之前一直在打量瀚澤,這時沖老太說:“把書給他們吧,我們不要了。”
魅羽心想,閻王畢竟是掌管六道輪回的,估計已經看出瀚澤兄弟是什麼人物了。
“大哥不必擔心,”百石勸慰道,“嵘鑫正在趕來。”
魅羽一點也不懷疑,到了緊急關頭瀚澤肯定會動手搶。不過這不是她要操心的。夭茲人是被誰放進來霍霍六道的?倘若瀚澤因此而得不到說明書,那真是報應不爽。
擡頭望着頭頂那兩艘盤旋的戰艦。島上雖然已有多處起火,警笛聲此起彼伏,但直覺告訴她這兩艘戰艦隻是前哨而已,過不了多久大隊人馬就會趕過來。之前五天主會議的時候,兜率天宰相黎竺曾說過,離天洞最近的是兩個居民衆多的大島。朱雀島離其中一個島近些,遠處的交戰雙方估計就有那個島上的駐軍。
問題是兜率天的部隊實在沒有戰鬥力可言。論科技發展這裡比修羅要領先得多,然而直到兩年前,兜率天和前庭地之間并無通道,曆史上和其他天界也未發生過大的沖突。軍事力量薄弱,可謂硬件軟件都不行。
就拿之前那次來說,魅羽突然造了個接口出來,兜率天自認為比修羅和他化天先進,急匆匆趕去分一杯羹,結果幾個月後便灰頭土臉地退了回來。以至于在最近一次夭茲人侵略時,還得仰仗修羅和他化天軍隊的保護。
“敵、敵人為何會突然跑來兜率天?”境初結束通話後,閉着眼問她,“前庭地有重兵把守。一頭闖進來,不怕被甕中捉鼈嗎?莫非帶了什麼大殺器?”
“别擔心,顧好你自己。”
說是這麼說,魅羽心知他的話有道理,敵人不會沒有準備就來送死,隻不過目标是什麼呢?莫非是他們這六個參賽者?是百石兄弟放夭茲人進來的,漣靳和閻王應當也沒和夭茲人正面沖突過。六人中隻有她和境初參加了上次的戰役,而且還起了扭轉戰局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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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頭頂有片烏雲在越滾越黑,看樣子是千面人來了。瀚澤哼了一聲,指着懷裡緊抱着書的老太,沖弟弟說:“看好了她。”一躍升至半空,同一身黑袍、長發披散的千面人彙合。
這一主一仆并排停在烏雲之下。千面人雙臂一振,天地間便由東往西刮起一股大風。這股風刮得!海上巨浪滔天,島上大樹的枝丫在紛紛折斷,小樹的樹幹幾乎貼到地面。建築物的玻璃齊齊碎裂,不斷有各式各樣的物體在半空或沿着地面高速飛過。
魅羽趕緊護着境初在地上伏倒,隻覺背上被風掃得生疼。又一想,老這麼趴着看不到周遭的情形,太危險了。想起老君的咒語書中有個“定風咒”。擡左手在胸前捏一個定風訣,念了遍咒語,身邊的風立刻減弱了。
查看境初,他已經疼暈過去了。幹脆讓他躺在腳下,自己站起身來。這才發現一旁的百石護着老太,閻王護着漣靳,也各自有個保護罩在外面。心道還好會咒語,否則就丢人了。
又擡頭望天。空中那兩艘繞島盤旋的敵艦,冷不丁被大風朝西吹移了幾千尺,現正費力地迎風往回趕。瀚澤哪容他們回來?雙手緩緩上舉,敵艦前方的海域驟然升起一面水牆。牆迅速竄高,片刻間便如一座壯麗的水山,朝兩艘敵艦碾壓過去。
敵艦見狀不好,急急調頭轉身。晚了,瀚澤雙掌向前猛地一推。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排山倒海”,敵艦由高空中被瞬間砸入海裡,不見了影兒,隻餘水面上巨浪翻滾。若說隻是落水,鋼鐵戰艦本身不會有多大損傷。然而裡面的夭茲人船員畢竟是血肉之軀,從這麼高的空中墜海,定已集體斃命。
魅羽這才知道先前為何要刮風,将敵艦吹遠些。這座水山要是在島附近拍落,那就真的會像海嘯一樣吞了島嶼。随即歎了口氣,想不到瀚澤修為如此之高。還是保佑他們拿到說明書、找出解決高維世界危機的辦法好了。空處天若是一直有這麼個敵人,覺都睡不踏實。
風停,瀚澤和千面人落回地面。千面人怨毒地朝魅羽境初這邊瞪了一眼,大概還在記恨今早被罰去給洗頭房派傳單之辱。
瀚澤走到老太面前,老太目光呆滞地站在那裡,懷裡抱着書。“給我吧,”他伸手去拿。對方毫無反應,任由他把書拿走,也不知是吓傻了,還是終于意識到面前這人不能惹。
魅羽眼睛盯着西方的天空。看似交戰已結束,一支艦隊正朝這邊飛來。想起剛剛境初說的大殺器,有種不好的預感。再看那三個高維人,拿到書後露出欣慰的表情。心想這仨人目的已達到,看樣子是準備開溜了,果然都是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主兒。
遂冷笑一聲,一邊俯身查看境初,一邊陰陽怪氣道:“我早說了,你們拿到說明書也沒用。就你們那點兒學識和腦瓜,想成功的話得去空處天讀四年本科,再留校讀五年博士。當然了,要考上物理系的本科,還得先從小學補起,哈哈哈哈……”
千面人氣得一張臉瞬間變換了十幾副面孔,沖瀚澤說:“主人别理她。她這是激将法,無非是想我們留下來幫她禦敵而已。”
“就你機靈?”魅羽若是還給那倆兄弟留顔面的話,對千面人可不會客氣。“我打是打不過,跑還跑不了嗎?等夭茲人把六道占了,也不知着急的會是誰?到時你就跟你那些同心人們一輩子給夭茲人洗頭好了,外加洗腳、按摩、剃毛、修指甲。”
“你……”千面人要動手,被百石攔下了。後者又扭頭沖他哥笑了下,“她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瀚澤将書揣入懷中,皺眉打量着魅羽。“放心,我們要是真找不到辦法,會直接來取你的阿賴耶識,看看你前世在佛國的記憶是否有幫助。所以暫時不會讓你死。”
魅羽心說,佛陀就在我面前,還要我的,什麼眼神兒?不過也顧不上鬥嘴了。敵軍艦隊越飛越近,領頭的那艘不像普通戰艦,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邪惡,”她聽閻王喃喃自語地說,“不是一般地邪惡。”
境初摸起來渾身冰涼。她握着他的手腕,給他輸了點内力。心道能有什麼東西讓閻王爺都覺得邪惡的?看來接下來又要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