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來度假的,”境初說。
“來度個假就鬧出這麼大動靜。男人們火氣大,”胖警官說着,又指了指兩個魅羽,“倆丫頭也夠皮的,得好好管管。”
“長官有所不知,”铮引說,“并非她們頑皮,此事牽連到我們前庭地百萬軍民的安危。策劃今日襲擊事件的幕後之一,曾向我們基地投過核彈。上次夭茲人艦隊來兜率天滋事,我們幾個也都在場。兩位姑娘平日裡出生入死慣了的,不可拿尋常人家的三從四德要求她們。”
“嗯,”境初小聲補充道,“屬于上戰場比逛商場還多的類型。”
胖警官點點頭。“好吧,咱們還是按規矩從頭來吧。你們誰先說?”
原來铮引放開天眼限制之後,很快就察覺到在酒店後花園中果真另有一個魅羽。她那時躲在暗處,像是在跟蹤監聽兩個人。铮引雖然知道核彈是慶老闆下令投到前庭地的,并沒見過他的樣子,那個瞿先生他也不認識。然而他和魅羽是配合默契的戰友,相信她既然這麼做,定然有她的理由,那兩人多半是她自己或者他倆共同的敵人。
當時衆人已經下到大堂,铮引若要開口解釋,必然會洩露機密,所以才起草了那份生死狀。他在紙上是這麼寫的:
“大不了血濺跑馬場,無解,今生注定是情
“敵對手。現雙方自願決鬥,男子漢敢做敢
“當。無論是生是死,後果自負,在公衆面
“前特立此聲明,放棄追究任何人之責任。”
每一行開頭第一個字與後面的字之間空隙較大,一眼望去便會注意到“大敵當前”四個字。他知道境初心細,又親自訓練過特種部隊,應當不會錯過。
後來武器還未裝完,敵人便已回到酒店,迎面撞上大堂中的鬧劇。慶瞿二人或許不認識铮引和境初,可嚎啕大哭的魅羽他們是不會視而不見的。铮引在靈識中見二人躲入暗處,用通訊裝置同不知藏在何處的部下聯絡,進行布置。至于他和境初的身份,相信也很快就能搞清楚。
“敵人的計劃不難猜到,”铮引說。兜率天是法治社會,即便是當前公然開戰的幾個世界,也不能在人來人往的酒店裡随便殺人。現在剛好這兩個男人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敵人隻需藏身于暗處發冷槍,連帶魅羽也能一并解決掉。
“說的是,”胖警官插嘴道,“事後即便我們警方産生懷疑,也隻能不了了之。”
于是铮引便決定将計就計。他知道有三個猝擊手埋伏在西邊用來喂馬的一堆幹草垛之後,每人負責對付己方中的一人。北邊的樹上藏着一人。東南方的馬房上還匍匐着三個,因為離得較遠,應當隻是起輔助作用。讓人擔心的是,馬房那三人似乎帶着重型武器。
铮引在動手前握拳錘肩的動作,是告訴小魅羽,有敵人在埋伏。再用目光點明敵人所在處,由她負責對付樹上那個。這是他們在新兵營裡便學會的暗号之一。而境初的手勢,估計也是什麼暗語。
“等等,”胖警官問铮引,“铮将軍,倘若公爵未能及時領會生死狀暗含的信息呢?你放過他,他卻把你殺了怎麼辦?”
“大丈夫做事,但求問心無愧,”铮引平淡地說。
他身邊的大魅羽聞言扭頭望向他,眼神像是在說,真是個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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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事發現場,铮引有天眼,潛伏在暗處的大魅羽有探視法,因此這兩人率先出手。大魅羽先是使出天星術中的翼宿訣,由南方天空取火,遙遙點燃猝擊手們藏身的幹草垛。火一起,那三人便無法瞄準射擊,铮引則趁亂一箭射中當中一人心口,應當是緻命傷。與此同時,大魅羽用石子打中另一人。她目前是四人中内力最強的那個,雖是石子,卻足以将那人打翻在地。
“天星術……”胖警官聽到這裡,沖大魅羽說,“這個聽着很有意思。除了火,還能使别的嗎?”
“水、風,和金石之利。”
胖警官聞言站起身,走到一面玻璃窗旁,朝外望去。
“我們局長剛好在下面,”他沖魅羽招了招手,“你能給他潑點水嘛?”
魅羽走過去,單臂一揮,樓外一股水流從天而降。正在警局的兩座大樓之間穿梭的秃頂局長被淋了個落湯雞,抹了把臉上的水,擡起頭來詫異地東看西看。
胖警官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才說:“言歸正傳、言歸正傳。”
敵人藏身之處既然暴露,境初立即拿槍連環射向草垛那三人。剛剛铮引向小魅羽指明北方的大樹中藏着人,小魅羽雖無法施展探視法觀察此人的細節,但大緻輪廓還是能辨清的。先是手中兩把餐刀飛出,打中樹上的敵人。随後從一旁的地上拾起拐杖,呼呼帶風地扔過去,那人被砸落到地下,還未起身又被趕過去的小魅羽按住了打。
不好,铮引靈識中一動,見馬房頂上一人用肩扛炮對準這邊。還好大小魅羽都不在附近,他飛奔至境初身旁,将他撲倒在地,随即感到爆炸的氣浪和碎片在他背後掃過。
大魅羽見狀,一個陰陽魚遠遠朝馬房頂部扔過去,人随後騰空而起,在半空飛行,那三人躍下馬房躲避。铮引從地上起身,正要趕過去幫忙,見一架直升機從附近轟隆隆地飛過來,進入馬場上空後便開始朝地面射擊。铮引有些怒了,擡起手中的金剛弩,把還剩下的五支精鋼箭一口氣朝着直升機的螺旋槳射了過去。
直升機轟然墜落,在墜毀前的一刹那有幾個人跳落地面,飛奔躲避身後的爆炸。幾人随後繞到最先着火的草垛附近,擡起或傷或死的同伴并與馬房那三人會合,一起從跑馬場後門逃之夭夭。
從直升機墜毀那一刻起,铮引等四人便收了手,任由對方離開。慶瞿二人不在,這些都是奉命行動的底下人,追殺他們沒有多大意義。再說先前他們四人算正當防衛,此時若趕盡殺絕,搞不好就犯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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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錄完畢,胖警官浏覽了下記者們交上來的照片和錄像,同意放這四人回老家。但他們如果還要在兜率天逗留一些時日的話,需得在本地找個擔保人。境初首先想到了百石,看在魅羽的面上他多半會幫忙。但又不想找他,不願給那家夥看笑話。
于是一個電話打到兜率天宰相黎竺那裡——稱“宰相”是因為他第一次見黎竺是在鬼道谟燼灘舉辦的五天主會議上,他知道兜率天人自己管黎竺是稱“首相”的。上次來兜率天内院救魅羽,也是空處天皇帝委托黎竺協助的。有首相做擔保,警局自然沒有意見。
“可我還是建議你們盡快離開兜率天,回各自的世界去,”胖警官送他們出大門時,勸道,“你們的敵人這次是倉促行事,都能弄出這麼大的陣仗。若是有備而來,你們四人身手再好也不是對手。即便他們不想在兜率天惹事,堵在你們回家的路上怎麼辦?”
境初認為警官的顧慮是有道理的,然而兩個魅羽不幹。二女胳膊挽着胳膊道:“我們兩姐妹初次相見,話還沒說上幾句,這一分開又不知下次碰面是什麼時候了。”
境初寬慰道:“你倆想見面,以後機會多得是。”
小魅羽問他:“那我跟她去前庭地住幾天你沒意見吧?要不你也同去?”
境初這回不吭聲了。最近剛探到兒子的下落,度假完畢還要繼續去尋,天尊那邊也催得緊,他哪裡走得開?然而好不容易和小魅羽重聚,放她一個人走又舍不得。
再看铮引,臉上雖然帶着憂慮,但望向大魅羽的眼神中滿是寵溺,口中對铮引說:“夭茲人還賴在六道不走,我們剛收獲了一批導彈,得盡快派上用場。我這一回前線,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抽身。讓她一個人外出,我也舍不得。不如我們就在這兒多待兩天吧。”
既是如此,境初也不便再堅持,然而心裡還是很不踏實。他需要立刻聯系隴艮,讓他做些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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