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要的香水,”女助理将一隻粉紫色的小玻璃瓶擺到朱莉雯面前的白色小圓桌上,随後有些猶疑地問:“真的決定不接崔先生電話?他已經打過三四回了。還有啊,大少爺也讓您抽空給他個電話,是關于明日去接老爺的事情。”
無論是香水、崔先生,還是她那個好勇鬥狠的大哥,朱莉雯此刻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坐在離海岸僅有幾米遠的露天餐廳裡,頭頂是春日正午溫暖柔和的太陽,莉雯的注意力被站在餐廳外的一個男人吸引住了。
男人三十來歲的樣子,一頭黑發理得很短。莉雯忍不住想,這個發型要是安到她哥哥的圓腦袋上,那肯定就跟民工一樣了。然而此人頭型修長,頸部線條優美,配這種超短發隻會顯得潮流又精幹。
由于離得遠,暫時看不清男人的相貌。單說身材與氣質,自認為閱男無數的莉雯還沒見過這種類型的。怎麼說呢?乍一看介于讀書人和商人之間,文雅中帶着敏銳。可稍微走兩步、動兩下,就能讓人覺察到肢體中隐藏的非同一般的力量。看不到襯衫下有任何鼓起來的肌肉,可那絕不是個柔弱書生或者大腹便便的商人能與之抗衡的對手。
讓她欣慰的是,男人似乎也在注意她。莉雯甚至都懷疑,男人之所以站在那裡不走,就是在找機會接近她。當然,這又有什麼稀奇呢?她朱莉雯是個相當有魅力的女人,“性感尤物”這四個字就是用來形容她的。曾有個追求者是文科教授,說她是那種“自帶紅酒”的女人——無論誰盯着她看上片刻,腦中便會泛起微熏的酒意。
果然,男人終于按捺不住了,朝着她的方向走來。成功的人生啊!莉雯無法不得意,有多少女人能像她一樣,生下來便有錢有貌?然而随着對方步伐的逼近,可謂風月場老手的她,竟也像情窦初開的小姑娘一般緊張起來。
尤其是……對方似乎對她的屁股特别感興趣,對此她本應感到惱怒,卻又惱不起來。她的屁股就是豐滿又有彈性嘛,這也怨不了别人。
“對不起,打擾了,”男人有些害羞地說。那張五官精緻、輪廓分明的臉也是萬裡挑一,隻是望向她屁股的泛藍的瞳孔中,有些讓她看不分明的東西。
莉雯沖他一笑,笑容中同時包含了勾引和拒人千裡外這兩種意味。照慣例嘛,無論對方再怎麼出色,她也不會輕易告知自己的姓名和電話的。
男人伸手指了下她的座椅,“我剛才也坐這裡,好像把書丢在椅子上了,不知夫人能否……”
哦,是嗎?莉雯把身子往前移了移,還真的在座椅和靠背的交界處找到一本被她揉成卷的故事書。将書拿起來,見封面上畫着狼外婆。
“是這本嗎?”
“是的,謝謝,打擾了。”
男人接過書後,小心地将書頁撫平,随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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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逃出善淵女子學校後,小羽背着書包,先沿海邊一條小路快走了半個鐘頭,并在中途脫下真絲睡衣,換上平日穿的黑褲和碎花褂。這次出遠門讀書雖然無需自己花銷,父親還是給了她一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她的計劃是找到火車站,買票直接回篦理縣。城裡不适合她,無論父親和繼母的窄小公寓還是精緻的貴族寄宿學校,籠子就是籠子,鐵籠金籠都不是野鳥的家。
天破曉的時候,進了一座漁村。街上已有行人在活動,炸油條的油鍋架在火爐上,油條面也切成長條,就等着溫度夠高後入鍋了。賣油條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黑瘦大叔,圍着個髒兮兮的圍裙,面目倒是挺慈善的。
小羽朝他走去,她是來問路的。火車票有多貴她還不清楚,所以在這之前她不會花錢買吃的。
“大叔,你知道火車站怎麼去嗎?”
大叔剛拈起根油條,聽到問話後,才意識到面前站着個小人。望望小羽背後的方向,将油條擱回面闆上,俯身問:“小丫頭,你一個人去坐火車?”
“不是,”小羽搖頭,“爸媽在後面,他們走得慢,讓我先來問路。”
大叔一笑。“火車站可不好找。你跟我進屋,我畫給你看。”
小羽又搖頭。“你畫好了,再拿出來給我看吧。”
大叔咯咯地笑了。“小丫頭,警惕性還挺高。哼哼,你以為你不進屋,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說到後來,已目露兇光。“這年頭,女娃可值……啊啊!天殺的丫頭!哎呦呦……”
他話沒說完,小羽飛起一腳踢翻了油鍋。熱油刺啦啦地澆到老家夥腿上,疼得他在店門口又蹦又跳。等老伴從屋裡趕出來,小羽早沒了影兒。
都說蛇鼠一窩,小羽既已認定這個漁村沒好人,便不再問人,沿着大路繼續前行。
正午前又來到座小鎮,鎮上的人穿得還算體面,馬路上偶爾能看到三三兩兩的巡警走來走去。對啊,問公安人員總沒錯!小羽打定主意,加快步伐,朝不遠處的三個巡警走去。
“死丫頭!”背後有一個中年女聲喊道,“又想逃學,往哪裡跑?快跟我回家吃飯!”
小羽一開始以為是叫别人,直到女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時才反應過來。
“我不認識你!”小羽一邊想法掙脫,一邊沖着巡警的方向大叫,“警察叔叔,人販子搶小孩了!”
還好,巡警們聞聲,轉身朝這邊趕過來,小羽身邊也圍了幾個看熱鬧的群衆。女人見狀,松開小羽倉皇逃走。
“小朋友,真機智!你父母呢?”巡警叔叔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