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他不僅跑上門來,還是特意來救他們的,為此不惜背叛他的父親。她能因此就當他為朋友了嗎?當年她的父母一身清白被缪親王陷害、抄家,大敵壓境時父母讓其他族人先走,面色平靜、衣着整齊地抱着她站在自家莊園門口,毫無怨言地迎來了原本不屬于他們的宿命。到今天她也沒能找到機會去父母墳上磕幾個頭,能就這麼将世仇一筆勾銷了嗎?
“小羽,”允佳打定主意,噌地站起身,沖身側的小羽說,“這人是我的殺父仇人,請你趕他出門,咱們用不着他來虛情假意。”
小羽眨了眨眼,“你的殺父仇人,又不是我的殺父仇人,我幹嘛要趕他走?”跟着不再理會允佳,沖詠徽說,“多謝告密,還有什麼料嗎?越多越好。”
允佳不敢相信“母親大人”竟會是這麼個态度,握着汽水瓶的手抖個不停,原本貓在眼角的淚水瞬間泛濫了整個視野。“好,好,我來趕他走……喂!那個人,趁我沒改變主意把你扣作人質之前,趕緊消失吧!”
“你有瓜子嗎?”小羽問小川,“棒棒糖也行。”
“扣作人質,”詠徽聽了她的話非但沒有驚慌,反倒若有所思。“這倒是個好主意。你們拿我作人質,父親肯定會讓你們安全離島。這次率先發難的另有其人,我父親并非主力,算是他将你們從那幫人手中救走的。今後咱們兩家恩怨兩清,如何?”
“嗚——”陌岩手中舉着隻玩具飛機,從一間卧室跑進另一間卧室。
“恩怨兩清?”允佳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汽水瓶朝詠徽扔過去,砸在他身邊的櫃子上,摔了個稀爛。“你想得倒美!”
“喂,你妹妹的武功誰教的?”小羽舔着棒棒糖問小川,“準頭還不如我。”
允佳知道詠徽沒多少修為,雖在氣頭上,這個瓶子還是避開了他的頭。給小羽說破心思後惱羞成怒,沖詠徽舉起手臂,“還不快走?等着我打死你嗎?”
“對,快走快走,”小川嬉笑着說,“明天帶上花轎再來。”
允佳終于崩潰了,嗚嗚地哭着,轉而去打小川。小川身法靈活地在屋裡繞着沙發和家具閃躲着,小羽依舊坐在沙發裡吃糖看戲。
“轟!”整個樓層連同樓外的大地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桌上的汽水瓶花瓶紛紛滾落地。小羽一個後翻,于沙發背面落地,三兩步沖進卧室裡。見陌岩盤腿坐在地上,沮喪地望着面前坍塌了的積木。
“地震了,快收拾行李走吧,”小羽沖他說。
地面又搖晃了一下。允佳和小川各自沖進自己的屋,将重要的物件劃拉進背包,衣服和零食那些就不顧上了。這不是地震,是敵人發起進攻了。隻是想不到,居然會如此大陣仗。
“好多靜電啊,”小川抱怨道。
四人離開卧室時,屋外的夜空有那麼一刻短暫地亮如白晝。不是閃電,是種似乎能穿透一切障礙的白光,将屋子和屋裡的人都照了個透心亮。
允佳忽然想起一事,問陌岩:“爸爸,我剛才給你的飛機呢?”
“是這個嗎?”詠徽附身,從地上拾起一隻玩具飛機,看了兩眼,變色。“這飛機哪裡來的?我家裡也有隻一模一樣的。”
允佳差點兒忘了飛機是詠徽兒時送給她的了,還挂着淚珠的臉頰漲得通紅,也不再理會飛機,背着包随夥伴們一同奔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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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空地上早就站滿了人,女人們的手被男人們緊緊握着。當中有兩位閱曆豐富的老者在勸說大家去附近的小丘上避一避,一旦真的地震,接踵而至的将是更為可怕的海嘯。
“船!快看,軍艦!”有人在人群中大叫。
大家紛紛将目光投向北部的海域,五星無月的夜晚雖暗,還是能辨清一艘巡洋艦正朝着島的方向駛來。船頭的幾排大炮已支起,船兩側還有幾艘驅逐艦護航。
“這是來捉我們的?”小川的聲音像吃米噎着了的公雞發出的,“好榮幸啊。”
“也可能是鄭輝那些人弄來的,”小羽說。
允佳還在觀望軍艦,陌岩擡臂上指,“天!”
幾人仰頭,目光在漆黑中搜尋了半天才鎖定一隻形狀不規則的錘子,豎立在高空。錘子周身散布着些小亮點,正于高空中緩慢降落着。初看丁點兒大,待停止下降時已變得和五層高樓房那麼大,懸在頭頂,讓人天靈蓋發麻。
“這是艘飛行戰艦啊,”小川叫苦不疊,“幹嘛非停咱們這裡?”
像是要回答小川的疑問,戰艦底端驟然射出四道白中攙藍的光束,分别将小川、陌岩、允佳和小羽這四人罩住。
“呦呵,這又是何方神聖?”小川不信邪,朝一旁走了幾步,光也跟着他移動。“最煩别人拿光照我,信不信我打爛它?”
“那是什麼?”詠徽指着東北方向的海面。
允佳放眼望去,見海水正如小丘般隆起,丘頂越鼓越高,最終變為一座直插雲霄的山峰。
“玩!”陌岩扯了一下小羽的胳膊,望着旅館入口處。
允佳頭都大了,知道他這是想去遊樂廳玩了,勸道:“爸爸,這時候去地下室不安全……小羽你說呢?”
小羽擡頭環顧了一圈四周的異象,嘴角詭秘地一笑,“玩就玩,誰怕誰?”說完竟跟着陌岩一同返回了室内。
“哎,這倆人……”允佳還在納悶,見人群忽然放開大步,朝着高處跑去。再看海上那座水峰,水已盡數落去,在海面上掀起層層巨浪,峰中央現出一隻滿身坑洞的史前電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