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轉身,一掌砍在溫蓓蓓伸向她的手臂上。手臂寒冷堅硬如磐石,絕非血肉之軀,被小羽擊中不僅毫發無損,反而驟然間增長一尺。瘦骨嶙峋的手爪伸至小羽頸前,鋒利如刀尖的黑長指甲眼看就要将小羽粉嫩的脖頸割破。
沒錯,小羽救回來的女孩壓根兒不是蓓蓓。她是怎麼知道的?記得姚誠在她背上的時候曾開玩笑說自己是大蝦變的,小羽當時回說要炖了他。而姚誠見到蓓蓓後隻是冷淡地說了句他想吃蝦,顯然是在暗示小羽,她救回來的是個冒牌貨。
再往前追溯,小羽離開大夥兒去找蓓蓓的時候他就警告過她——不許把人背回來,要提在手裡,可不就是怕她被人暗算嗎?話說這小子的腦袋瓜是怎麼長的?似乎總能走一步看十步。
回到當下,蓓蓓那張學生氣的圓臉正在拉長變瘦,一向溫和的秀目上斜,黑白分明的眸子變為兩隻渾濁的灰色玻璃球,球面布滿細細的血絲,盯着小羽的脖子露出貪婪之色。這是傳說中的僵屍想要喝人血了嗎?
正常情況下,小羽這時會手拂對方胳膊肘上的穴道,然而點穴對僵屍能管用嗎?她不敢确定。隻得上身後仰先躲開胸前那隻加長型的胳膊,同時右腳上踢女屍前胸。仍然是踢到鋼闆一塊紋絲不動,但這招隻是鋪墊,橫在半空中的身子随即向右一旋,帶動掄起的左腳去踢女屍右臉。小時候她就常跟陌岩探讨——任何躲閃的招數在助己避難的同時,都要為接下來的反攻提供契機,所謂的以退為進。誰也不能常勝不敗,然而隻顧着躲閃便容易陷入連連挨打、再無機會翻身的困境。
這一腳總算起了效果,女屍的脖子發出咔嚓聲響,頭臉不自然地歪向左邊,口中噴出一團黑氣。一旁的向槐和司榆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也已加入戰鬥。向槐于女屍左後方掄腿踢中目标後背,女屍身子猛地一晃。
有意思,小羽暗忖,她一直想找向槐打架,總是沒機會。從這一腳之力判斷,向槐不僅未曾修習内功,且出腿的路數為标準散打招式,不似仙界武林界中人。奇怪的是這一腳的剛猛竟然超過小羽用上真氣的一踢,鐵腿也沒這麼大的力氣啊?她總覺得很久以前在哪裡見過類似的硬核打法。
“嚓——”女屍的發聲器官多半是生鏽的金屬做的,然而也意識到從小羽和向槐那裡讨不着好去。轉身瞥見正護着孟琪往高處躲閃的姚誠,灰眼球裡紅光一閃,口中暴出兩顆寸長的牙。手臂伸縮之間将姚誠小雞一樣抓到自己胸前,沖着他的脖子張開大嘴咬了下去……
同一時刻,小羽身子一晃已欺到女屍身後,捉住女屍後領本來是要将她拉開。然而小羽的力氣不比向槐,一拉之下紋絲不動,來不及變招又怕女屍這一口真咬下去,情急之下将真氣彙集指尖扣入女屍後背的皮肉中,“刺啦”一聲将幹硬的屍皮扯了一大條下來。
“哎呦,這就是傳說中的手撕情敵?”司榆在一旁打趣道。
“嗯,也不知誰比誰更像女鬼,”向槐也忍俊不禁地說。
女屍吃痛,一聲長嘯中松開姚誠,原本模仿蓓蓓的那頭柔順的齊肩發驟然間增粗、變長,每根頭發都似有自己的生命,末端還張着隻小嘴,以女屍頭部為根在山坡之上飛舞翻騰。小羽記得曾聽陌岩說起過,這叫“蛇虬絲”,當死屍被強大的邪惡力量操控時,每根蛇發一旦觸到外物就會靈動地纏上去,用小口中的毒牙撕咬獵物的血肉。
霎時間山坡上全是發蛇在肆虐,堪堪回複自由的姚誠一邊嗷嗷叫一邊朝高處爬去。與他成鮮明對比的司榆手握一柄看不見的氣劍,嗤嗤聲響中将襲來的發蛇紛紛削落,出手可謂美輪美奂、氣定神閑。
小羽的氣劍還未練成,雙掌使出毗舍炙功,發蛇凡是碰到她那兩隻比烙鐵還燙的手就帶着糊焦味迅速回縮。待瞅準機會,小羽一躍而起,飛至高空再頭下腳上地俯沖下來,一隻手掌朝着女屍的天靈蓋擊落。
女屍擡手硬接了小羽這一掌,但顯然受傷不輕,嘴角流出黑色液體的同時,腳下石土崩裂,被她踏出個丈寬尺深的坑洞。一旁的向槐見有機可乘,左手于身前劃了個圈,一把捉住十幾條發蛇朝着自己的方向使勁兒一拉。女屍冷不丁被向槐的大力拉扯至近前,兩隻前伸的爪子還未觸到他的臉便被他開山劈石的右拳轟中前額,身子向後倒去。
“砰!”小羽眼瞅着女屍的頭顱變形、爆開,并從裂縫中窸窸窣窣地竄出十幾隻背披甲殼的鮮綠色屍蟞蟲,跳入草叢中四散而逃,把小羽看得渾身起雞皮。
好吧,心道不用比了,她應該打不過向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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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
才解決完女屍,湖上的黑屋又傳來一陣男女老少混雜的笑聲。“果然都是有些本事、有來頭的主兒,還說東西不是你們扔的?來我屋裡吧,你們要找的那個女孩就在我身邊兒坐着呢,有膽量就來帶她走。最好快點啊,我的肚子可有些餓了。”
還在喘息的三人互相交換了眼色,差點兒把那家夥忘了。小羽環顧四周後暗暗在心裡憎恨——詠徽這小子呢?自己闖禍後跑了,讓别人給他收拾攤子。這樣的人品還想娶她家允佳?做夢!
“說話的是個女人,”姚誠帶着孟琪回到幾人中間,笃定地說,“聲調雖然亂七八糟,用詞造句是典型的女人風格。”
“你是性别鑒定師,行吧?”小羽揶揄道,眼睛卻不自主地掃了姚誠一圈,見不像被抓傷的樣子,才松了口氣。
“我搞不懂,”司榆說,“她叫我們進去的目的是什麼,想把我們吃掉,還是找人打架?”
“恐怕都不是,”姚誠搖了下頭。
“無論是什麼,”向槐說,“也不能丢下蓓蓓不管。這樣吧,我和司榆進屋,小羽留下來保護姚誠和孟琪。”
“不,我要跟着你,”孟琪執拗地對向槐說。後者不置可否,雙目注視着前方的地面,看不出情緒。
“那就一起去吧,”小羽說,“有人手無縛雞之力,可自認為長了腦子。”
“嘿嘿,”姚誠嬉皮笑臉地走到小羽身後,張開胳膊自己撲了上來。小羽臉一紅,上回背他的時候事出緊急沒想那麼多,現在衆目睽睽之下等于是被他摟進懷裡,名副其實的後背貼前胸。一個女孩家在這種情況下,窘迫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