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誠失蹤了。
“小羽,你先别急,”允佳拉着小羽的手在王府客廳的沙發裡坐下,“你仔細說說,怎麼就失蹤了?派對上你倆不是一直都在一塊兒的嗎?”
自打允佳回到家鄉與詠徽重拾舊好,并在小羽一手操持下脫去仇人後代的身份,得到詠徽父母的認可與喜愛,小羽覺得允佳連模樣都跟着改變了。原來的允佳是晨霧中若隐若現、随波漂流的一朵睡蓮,現在更像遺失的明珠被重新鑲嵌回王冠上,因為有了背景、有了依托而熠熠生輝。陌岩固然是她的養父,此處才是她的家,有着和她流淌着同一種血液的族人。
“我倆并不是從頭到尾在一起的,”小羽回憶着昨晚的經曆,說。當時姚誠先去台上和小王子比賽說唱,小羽去找湯尼談話。待姚誠赢了擂台後,意猶未盡的年輕人們由室内轉移到戶外繼續玩樂,允佳和詠徽便是那時候打道回府的。
小羽又不冷不熱地警告了湯尼幾句,來到戶外見姚誠、王子和一衆男孩在排隊玩布袋球。共分兩組,相隔大概七八米吧?每組每次有兩個人輪流朝另一組挖了一個圓孔的木闆上扔沙袋,酷愛運動的小羽也上場試了下。然而無論她是橫着、豎着、背着、拿大頂,次次都能将沙袋輕松扔進對方的洞裡,自覺有些勝之不武,就找公主玩去了。等派對結束時姚誠卻不見了蹤影。
“别急啊,”一旁的王妃也安慰道,“我已經讓親王的副官去宮裡問了。宮門處日夜有守衛值班,外人進出都是要登記的,我想很快就會有消息。”
小羽點着頭,心裡卻對姚誠的失蹤十分不樂觀。不是因為他傻或笨,恰恰是不傻不笨,甚至可以說見多識廣、聰明絕頂、修為還登峰造極,當今世上能不聲不響就把他诓走或劫持的沒幾個,這隻能說明事态的嚴重。更何況無論作為姚誠還是陌岩,小羽相信他絕無可能不跟她打聲招呼就玩失蹤,所以他的離去肯定不是自願的。
“我去瞧下曼虹姐有線索了沒,”允佳起身走去隔壁的小屋,小羽也跟了過去。
曼虹聽說姚誠失蹤後,将自己關在小屋裡,使出搜尋術在西蓬浮國内細細查探。二人推開門時見曼虹依然閉着眼睛盤腿坐在地毯上,原本燙成螺絲的卷發在腦後挽了個髻。周身被一層淡淡的薄霧包裹着,霧不是均勻的,細看能辨出移動的山水人馬等各種微縮景象。
二女隻得回客廳繼續等候。又過了一個鐘頭,曼虹才神色落寞地出現在門口。“恐怕……姚公子已經離開西蓬浮國了。”
“既然他都不在這裡了,”小羽倏地站起身,大聲沖衆人道,“那我就先告辭了,我倆本來也打算今天離開的。”
原定計劃是離開這裡後一行人再去兮遠的玉清宮。為了這次宴會加舞會,大魅羽之前特地為兩個女孩各自預備了幾套禮服。小羽現在反正是沒心情參加了。
“我陪你回家,”允佳也站起身,“請曼虹姐姐見到兮遠伯伯後,讓他幫忙調查一下姚誠的下落,行嗎?不是有個叫牽引石的東西?”曼虹是兮遠派來保護小羽和允佳的,這麼安排再好不過。
“我自己回去就行,”小羽說。能看出允佳和詠徽互望的眼神中有多麼不舍。然而父親剛出獄,詠徽怎麼也得陪他幾天再返校。
允佳搖頭,正要回客房收拾行李,王妃像是想起了什麼,對小羽說:“之前姚公子那一百兩黃金我已經準備好了,這兩天就找人送去山那邊的龍螈寺。”
小羽聽到黃金二字,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本是姚誠送給她的“聘禮”,現在他人都找不見了,要聘禮還有什麼意義?
“小羽……”允佳心疼地把眼淚鼻涕齊飛的小羽摟進懷裡,“小羽你别傷心,會有辦法的。唉,爸爸這麼大的人了,怎麼老不讓人省心呢?”
爸爸?小羽哭聲暫停。允佳是什麼時候認出姚誠就是陌岩的呢?允佳看起來像個傻白甜,其實一點兒也不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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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的路上,小羽的衣物都是放在姚誠的大包裡,由他來背着的。此刻收拾他四處散亂在客房的衣物,那感覺真不好,像是為亡人料理後事。
一行人準備妥當,副官也從宮裡趕回來,向王妃彙報:“據守衛說,派對結束前見姚誠和湯尼兩位先生一同步行離開皇宮的,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
詠徽問他:“湯尼的身份打聽過了嗎?二人離開時看起來有無異常?”
“守衛說沒發現什麼異常,否則他就攔下了。至于那個湯尼,據說是跟随公主婆家前來的随從。皇後娘娘于是就派人去問客人,對方說湯尼是他們的司機,去年才聘的,對他的失蹤也表示震驚。”
“這也太離奇了,”王妃問副官,“有沒有拿到湯尼的聯絡方式?”
副官從衣兜裡取出一張折疊的紙,遞給王妃。王妃看了眼後,轉交給小羽。原來公主婆家是無所有處天的人,紙上寫着湯尼的住址和電話。小羽将信紙疊起來收好,不過她不認為這些信息會有任何幫助。姚誠昨天在馬車上說湯尼很可能是暗世界派來潛伏在六道裡的殺手,果真如此的話,怎麼會讓人通過電話和地址找到他?
當然小羽也不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昨天和湯尼談話期間,她曾偷偷地對湯尼施了“縛斯仙”。這個手印據說可以将自己的靈識綁定被施法的人,隻是還要等月圓月缺一個輪回之後才能用靈識搜尋到那人的所在。小羽有些不放心,萬一這家夥神通廣大呢?于是又在心中默念了句老君的咒語“一線牽”,算是給上了雙重保險。
隻不過那時的小羽可沒料到姚誠會跟這家夥一齊失蹤。其實手印也好,咒語也罷,小羽最希望能像狗繩一樣直接套到姚誠身上去。可她不敢。他允許她放肆允許她無法無天,但在某些方面她不敢觸碰他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