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金福看清少婦的臉,模樣有幾分清秀,普通的民間婦人。
男人答應一聲,“來了!”
走了兩步,又回頭對羅書琴解釋說;“陪她回娘家,她要生了。”
說吧,朝前疾步去追小轎。
羅書琴沒回頭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薛金福雖然沒看見她的表情,猜測她一定是流淚了,從她認識羅書琴,沒見過羅書琴哭過,她的哭和笑,悲傷和喜悅都留給了這個男人。
薛金福沒有喚她,轉身悄悄地離開了。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那個人已經往前走了,隻留下這個傻女人還等在原地。
方才那個男人曾經也是清風霁月的貴公子,落魄後,娶妻生子,過着普通的日子,早已放下了,而放不下的是她。
可憐可悲的癡情女子,這麼多年畫地為牢,推開了一個愛她的男人。
明珠突然說:“聽說五夫人回娘家,日子不好過,她娘家的兩個嫂子嫌棄她是個累贅,和離的妹妹在家,影響兩個侄女說親。”
“你聽誰說的?”
“跟着五夫人的香蘭說的,孫興在街上遇見了香蘭,香蘭買東西,說五夫人的嫁妝被她娘家霸占了,說她們家老夫人身子不好,沒了老夫人她們家姑娘在娘家更加難過,五夫人寄人籬下,看兩個嫂子的臉色過日子,娘家逼她改嫁,給個老男人做填房,那老男人娶過兩房妻室,都死了,家裡有幾個妾,嫡長子比五夫人還大。”
明珠又說:“姑娘,五夫人和五老爺還能和好嗎?”
薛金福搖頭,破鏡重圓,羅書琴若果真這樣做,把薛繼嶽當成了什麼,以羅書琴的個性,便是癡心錯付,斷然不會回頭。
那個男人負了她,她又辜負了另一個男人。
今日見到五嬸,她不打算告訴五叔,既然放手,從此一别兩寬。
過年,四夫人倪氏帶了兒女回來,靖甯侯府比往年熱鬧,正月初一,老太太給孫輩壓歲錢。
對孫兒們說;“睿哥該娶媳婦了,權哥過了年春闱,慶哥拜了先生,你們長大了,薛家就指望你們了。”
倪氏笑着說:“盼着睿哥給您添個重孫,權哥春闱金榜題名。”
那廂六姑娘薛金翠和八姑娘薛金珠張羅要上街看熱鬧,老太太吩咐,“睿哥、權哥帶幾個妹妹出去,多帶人跟着,外頭冷,多穿點。”
明珠和小棠要跟着姑娘上街看熱鬧,秋碧主動留下看家,薛金福帶着二人出門。
過年街道兩旁店鋪挂起紅燈籠,人流如織,摩肩擦踵,薛府的家丁護着姑娘們,怕姑娘們被撞倒踩到。
前方一陣鑼聲,一個馬戲團表演,人群湧向鑼聲響處,薛金福随着人流往前走,突然,她的手被抓住,一驚之下,側頭對上一雙黑曜曜的鳳眸,在璀璨的燈火中熠熠生輝。
這是在大街上,他怎地如此放肆,薛金福愠怒,便要甩開他的手,蕭鳳臣伏耳低聲說;“你想要人都注意我們嗎?”
薛金福朝左右看看,不敢掙紮了,混在人流中,相握的手被蕭鳳臣寬袖遮掩,沒人注意到他們。
蕭鳳臣拿出兩個面具,遞給她一個兔子面具,兔子面具上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十分可愛,薛金福很喜歡,無奈隻好戴上,蕭鳳臣自己戴了個閻王的面具。
兩人一個兔子一個閻王,路過的人都回頭看一眼。
徐楚宜和幾個表姊妹一道上街看熱鬧,她的一個小表妹指着戴兔子面具的人,說:“表姐,你看那隻兔子很可愛。”
徐楚宜看到兩個身影,頓時呼吸一窒,看着兩人從前面走過去,人多沒看見她,戴閻王面具的男子背影千萬人中鶴立雞群,與生俱來的高貴,這個背影她看過太多次了,每一次駐足,她看着他走遠,而這個人的目光從未在她身上停留。
蕭鳳臣身旁的少女徐楚宜認出是薛金福。
徐楚宜的心如墜冰窖,從頭涼到腳,表妹喊她,她恍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