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集、可以笑着忘記這件事
微弱的晨光透過半開的窗簾緩緩灑進來,空氣中彌漫淡淡的消毒水味。監控設備發出輕微的“滴滴”聲,也是整個病房唯一一個發出聲音的物品。
淺黃色卷發女孩還在熟睡,呼吸平穩輕緩,隻有坐在病床旁邊的紅發少年睜着眼看着窗外初升的晨光。
走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在病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刹那,少年緊繃的看向門口。見來者是捧着花束的年邁奶奶,少年這才松一口氣。
“(英文)Mimi好些了嗎?”
“(英文)嗯,醫生說她好多了。”
老奶奶把花朵一枝枝插進花瓶,為病房增添一絲生氣。
少年看着窗外景色不發一言,老奶奶溫柔的拍着少年背後安慰:“(英文)Ewi,你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吧。”
少年感覺有些疲憊,他看向老奶奶露出微笑,“(英文)奶奶,我想聽你說白露森林小妖精故事。”
“(英文)哦?Ewi想聽嗎?”
少年點點頭,老奶奶笑得像一朵綻開的菊花,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開始說故事:“(英文)白露森林住着一群快樂的小妖精,他們有精靈,有人魚,也有天馬。某天,有一個人類認識了精靈王…”
鏡頭慢慢從老奶奶的位置拉遠,直至病房外的窗戶為止。
“(英文)好!卡!”
随着一聲“卡”加上出現在鏡頭前的電影拍闆,工作人員陸陸續續從鏡頭後面走出。他們有的為演員補妝,有的給演員喝水,有的整理演員的衣着。
躺在床上的莎莎拉拉坐起來伸懶腰;扮演老奶奶的演員松了一口氣,她剛剛有些緊張;AN洛安看得出老奶奶緊張,他笑着幫老奶奶按摩。
今天是《森林聖地》開拍的第一天,他們現在拍攝的幕次是最後一幕:埃爾文把梅琳達帶回人類世界,和奶奶團聚的大結局。
雖說這場景在病房,但是劇組擔心在醫院拍攝會打擾他人,于是他們在電影公司臨時搭建病房拍攝。
為了确保拍攝順暢不露餡,演員們全都沒佩戴翻譯耳機,因此英文是他們在拍攝中唯一的語言。
“(英文)埃爾文看窗外回想經過的眼神可以再多給一些,前面可以和奶奶有一些互動,看起來會比較好些。”
弗朗科西斯之前在開演員行前會以及探班的時候,臉上總是挂着笑容。一到拍攝現場,立馬換上嚴肅的嘴臉。或許是希望這個作品能拍好吧?該笑的時候就笑,該嚴肅的時候就嚴肅。
對于這一點最有發言權的,就是躲在男廁最後一個單間,看着手機的小男孩。
他是查爾斯·弗朗科西斯,是弗朗科西斯的小兒子,今年8歲。他祖上一個個都是影視圈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全家隻有他既對演戲沒有天分也不感興趣。這次他會參與拍攝,全都拜他爸爸所托。
“(法文)就拍一次就好,我保證你會喜歡拍戲!”這是弗朗科西斯當時對查爾斯說的話。
查爾斯承認他爸爸對誰都很好,隻是他爸爸對所有人太好了,好得他們覺得他們沒有理由拒絕。
(法文)我不喜歡拍戲...查爾斯憤憤的心想。
他有幾次說過他對拍戲不感興趣,可他爸爸一次次的帶他來拍攝現場觀摩,有的時候像現在這樣讓他接替小角色。他知道爸爸是為了讓他感興趣這麼做,可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方式。
查爾斯聽見外頭傳來流水聲,他想着是時候該換個地方躲起來。
等到流水聲消失,查爾斯走出單間,他看見有人站在洗手台前還沒離開。
那個人留着如火焰般燃燒顔色的頭發,頭上還有一對疑似狐狸耳。他穿着白色無袖衫以及黑色的短褲,腰間系着橘色布條,還穿着一雙嶄新的黑色羅馬鞋。
那個人注意到查爾斯,他透過鏡子向查爾斯露出笑臉。
查爾斯記得那個人好像叫宇文遊陽,和伊勢谷聖爽一樣,是全場唯二來自亞洲的演員。
“你是…查爾斯嗎?”
查爾斯聽不懂眼前這人的語言,他戴上翻譯耳機問道:“(法文)你說什麼?”
宇文遊陽——也就是楊玟宇見狀,戴上翻譯耳機再次詢問:“你是查爾斯嗎?我是宇文,扮演弗拉梅的。”
查爾斯愣了幾秒,這是第一次别人不是以【導演的兒子】稱呼他,也是第一次别人親切的叫了他的名字。
“對不起,我那幾天不得空…”
上次演員行前會時,弗朗科西斯明明答應查爾斯讓他來聽聽就好,他沒想到他就這麼成為扮演【小埃爾文】的演員,也因為這件事賭氣沒去排練。
楊玟宇沒有責備查爾斯的意思,“這樣啊,下次我們找時間對對看吧?”
查爾斯點點頭,就在他離開前,他注意到楊玟宇好像哭了。
就算楊玟宇戴了鮮豔的橘色隐形眼鏡,他還是能看見楊玟宇的眼眶濕潤潤的。
楊玟宇注意到查爾斯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他向查爾斯露出笑容,“怎麼了?在等我嗎?”
“不是…”查爾斯指着楊玟宇的眼睛直說:“你剛剛哭了?遇到傷心的事情嗎?”
楊玟宇沒想到一個8歲小孩的直覺那麼敏銳,他用手臂擦眼睛說:“沒啊!我沒哭!”
“你就是哭了!不要撒謊!”查爾斯童言無忌,即使内心較為成熟,身上還有孩童該有的樣子。
楊玟宇知道他說再多也無用,他無奈的蹲在查爾斯面前笑道:“既然你說我哭了,你要打算安慰我嗎?”
楊玟宇本意是開玩笑,不料查爾斯把這句話當真,他拍着楊玟宇的頭安慰:“别擔心,一切會好起來的。”
楊玟宇懵了幾秒,查爾斯的舉動讓他想起他那可愛的男友,也讓他想起那天他在大松樹上的傾訴。
過了幾分鐘,楊玟宇拿着從販賣機買的兩罐可樂,走進逃生樓梯口。他看見查爾斯還坐在階梯上,不禁心想:我…這算拐賣孩童嗎?
“給你。”楊玟宇把可樂遞給查爾斯,查爾斯有禮貌的雙手接過道謝。
樓梯間響起兩聲汽水開罐聲,二人默默的喝了幾口可樂。
“所以呢?”楊玟宇把可樂放在地上,“你叫我去買可樂,還讓我過來這裡要做什麼?”
“我要知道你為什麼哭了。”
楊玟宇無奈的笑了幾聲,他本想洗把臉稍微冷靜一下,結果被這個小孩哥拉來這裡聊心事。
“我沒哭。”楊玟宇發揮他演員的本分掩飾:“我隻是過來上個廁所,我眼睛紅是因為我打哈欠。”
“我爸爸和我說過!打哈欠的話眼睛不會那麼紅,你的眼睛很紅,絕對不是打哈欠!”
眼看自己被一個小孩拿捏,楊玟宇索性投降,“對對對,我哭了,獎勵就是可樂。”
查爾斯得意的把可樂喝光,幾秒後打了好幾個嗝。
“所以你為什麼哭了?”
查爾斯秉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原則,他想要知道什麼,一定會問到底。
楊玟宇知道他再轉移查爾斯的注意力也無濟于事,可他又不想和一個小孩說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就在拍攝醫院場景時,他看着鋪天蓋地的鏡頭和燈光,還是忍不住想起那段噩夢。
他已經把那個噩夢抛在腦後,而現在這些鏡頭和燈光就像星星之火,把噩夢曾經存在過的痕迹點燃。他是趁着經紀人和導演不注意,偷偷溜到廁所洗把臉冷靜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