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謝執被鬧鐘叫醒時,發現江海榮還睡着。
他小心且快速地把鬧鐘關掉,試圖在不吵到江海榮睡覺的情況下坐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腰腹被某人死死攬着,動彈不得。
謝執看了看手機,才早上六點。
他從下午才開始進組,現在時間還早,再躺一會倒也不妨事。
謝執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把手機放在一旁。
江海榮像是感覺到他的動靜,在他脖頸處毫無意識地埋了下,聲音帶着早晨特有的低啞:“幾點?”
“六點。”謝執看他的長腿屈着,在小床上縮得如蝦米一般,再翻個身就能掉下地,在心裡歎了歎氣。
堂堂大明星就跟着他窩在這個小沙發床裡,多憋屈啊。
他躺下來,伸手想去撫摸江海榮的頭發,卻沒有真正觸碰上去,猶豫了下又收回了。
那發絲經過一晚折騰,頗有些亂糟糟的,零落地别在江海榮高挺的鼻梁間,陽光透過白色雪紡布落在他臉上,反而顯得有種自然而潦草的美。
該開口了。
謝執對自己說。
他們兩走太近了。
江海榮最近熱搜居高不小,說不定會影響他的形象。
理論上講性向這個東西對明星來說是隐私,和事業以及粉絲都無關。
但現實并不是如此,性向,人設,喜好,特長,學曆,家庭經曆這些多方因素組成了明星的形象,公司和公關用宣傳和包裝,把明星戲内戲外的形象組合成一個共同體,并把他神化成了普通人難以企及,隻能仰望的存在。
謝執想不到如果他們兩的合約被爆出來,江海榮會受到多少影響。
娛樂圈裡同性比例并不少,但大家一般都是一腳踏在櫃門内,猶抱琵琶半遮面,一到要戳破窗戶紙時,就都躲開了。
另外,他和江海榮畢竟也算是同學多年,謝執雖然能為一時情況為難答應這場包養,可若要持續,他卻接受不了了。
但不知為何,看着江海榮,縱使心中萬般打算,千般利弊權衡,他也說不出口。
與江海榮的重逢,發展的太快,如星火燎原,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席卷了謝執的生活。
江海榮不動聲色地闖入,切斷了他原本克制而無聊的生活。謝執有些害怕,但又忍不住沉淪。
他試圖把自己的生活重新拉回正軌,卻總在無人處控制不住自己,反複咀嚼相處的那些碎片,似乎抓住了絲縷的快樂,就能死死捂住,未來支撐着孤獨而單薄的生活。
再跟他待一會兒。
謝執想。
他幫了我這麼多,此時抽身,總歸是不仁不義,再為他做些事再說吧。
謝執小心地把江海榮的手拉開,起床洗漱,打算去買早飯,卻在桌面看到了自己的賬本。
謝執一驚,連忙把本子收起來。昨晚回來有些疲憊,竟沒有注意到賬本就大剌剌地放下桌上,隻希望江海榮沒有注意到才好。
“怎麼了?”
江海榮睜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眼睛,剛好看見謝執把本子塞進衣櫃最底層,又把衣櫃拉鍊拉上。
他的目光淡然,眼底卻壓着幾分不知名的情緒。
“沒什麼……”謝執有些心虛地轉過身來:“對不起,吵到你睡覺了吧,不好意思,你繼續睡。”
江海榮默默地盯着他,沒說話,隻是朝他攤開了手:“過來。”
謝執順從地走過去,江海榮握住他的手掌,用力把他扯了下來,抱在懷裡。
謝執正要說話,卻被他一根手指抵住了嘴:“噓。”
江海榮像抱了一隻貓般,手指順着他的發,撫摸到謝執的脊背,動作輕柔:“别想那麼多,還早得很,跟我一起再睡會。”
*
今天他們要拍的是《畢業生》的前半部分,
表面冷靜自持的好學生周星暗戀學長多年,在學長生日時準備驚喜告白,卻意外得知學長是個直男,還拿他當代課保姆。周星獨自傷心,卻被死對頭江一天發現,拍視頻并威脅。
這場戲就是要拍出周星和江天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拉扯感。
冬日寒風如刀片般刮過皮膚,帶着凜冽的刺痛。謝執穿着厚實的長羽絨服,還是覺得有些冷。
劇情發生在夏日,如今卻是冬天,助理準備了一些冰塊,讓他含着冰說話,否則上鏡會有霧氣。
謝執把冰含在嘴裡,舌頭都被冰凍的卷了起來,他又含着冰試了試台詞,口齒還是清晰的。
正練着,江海榮從另一邊走來。
他換了一套藍白校服,外面穿着黑色的羽絨服,平時戴在鼻梁上的金絲眼睛也已經拿去,細碎的劉海落在他臉上,有幾分淩亂,清爽幹淨的少年感卻撲面而來,混雜着些輕狂氣息。
跟謝執記憶裡他高中的樣子很不一樣。
周邊的工作人員雖看慣了明星演員,但在江海榮出來時還是看愣了下,圍着他整理衣襟,拉直襯衫,如衆星捧月。
謝執一個人抽了張矮腳凳坐在攝像旁,穿過衆人目光和江海榮對視,沖他笑了一下。
“所有部門就緒!”導演打了個手勢,攝影喊了聲rolling,場記打闆:“第3場,第1鏡,第1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