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學校沒有燈,隻有他們現在的角度下完全看不見的轉動着的巡邏人員的手電光。
兩人有意收斂,即使是以很快的速度跑起來,也不會發出多明顯的聲音。跨越大半個校園,堪堪與巡邏的燈光擦肩而過,最後翻過來時的外牆的缺口。
出了學校後又跑了一段,直到拐入了有人群行走的街道。齊路遙回身,望着漆黑一片的校園在自己視線中逐漸遠離。
好像從跳下來的那一刻就是臨時起意,太過于倉促的逃離讓他沒能再去做其他還能做到的事,但手中的日記本似乎已經足夠成為他自證的道具了,還是以一種不會傷害任何人生活的方式。
除了逝去的人。
你當時寫這本日記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是隐隐約約猜到了今天,還是希望有人能更早一步看到你的内心,或者隻是想向自己證明自己的存在?
可能是最後一種。齊路遙想。
“……我能看看嗎?”靳羽出聲打斷了齊路遙的思緒,“日記。”
齊路遙愣了一下,意識到對方想看的是什麼,于是遞了過去。身邊的少年也如同意料之中,直接從第一次提到“Cu”這個稱号那一頁開始看,看到一半還短促地笑了一聲,最後将本子還給了齊路遙。
“謝謝。”
氣氛莫名有些凝重,好像并不适合任何插科打诨或者玩笑式緩解沉默的言語。
“你說我有希望進出道位嗎?”
齊路遙感覺手機在自己口袋裡振動了一下,是之前還在學校時調的提醒睡覺的12點鬧鐘,于是他擡起頭問。
“會的,我們都會,”靳羽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幾秒,換上了完全沒有來由的笃定,“7%呢,我們的幸運度早就超過7%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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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最終還是沒有在街頭走上一整夜,而是去投奔了簡星航。
但直到按照對方給的地址過去之後,齊路遙才意識到,之前靳羽所說的“老家”,其實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不是都說了是回老家,”簡星航坐在沙發上一邊玩手機一邊說,“家裡人都搬去大城市了,那不就隻剩了一個空房子了。”
“……謝謝前輩,真的。”意識到對方并不是順路捎帶他們,而是真的專程來幫了個大忙之後,齊路遙甚至有種非常愧疚的感覺。
“你的表情好像在說你沒想到我就是一個純粹的熱心人一樣,”簡星航擡頭看了一看就開始笑,“其實不是,小羽欠了我好幾頓飯了,你如果覺得愧疚可以幫他分一半。”
别讀心了。
齊路遙想。
然後簡星航果然沒再多說話,齊路遙一個人去陽台給節目組的負責人打了電話,先是再三保證以後絕對不會亂跑,然後将自己的收獲告知了對面。
“那個本子拍照發過來吧,”對面沉默了很久說,“後續我們應該能處理。”
齊路遙倒是有點意外,意外于作為一個普通的毫無背景的參賽選手,明明節目連個鏡頭都不肯給他,反而在這種事上沒有一刀切地和他斬斷關系。
但思考這些也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總之,無論如何,于他而言,這件事算是劃上了句點,以一種并不好看的方式。
後續的澄清、争議以及可能引發的讨論都不是他短期所能幹涉的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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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齊路遙和靳羽趕到臨時排練室的時候,還隻有舒卓然一個人在場。
舒卓然剛見他們就開始打招呼,說怎麼不聲不響就跑回家了。齊路遙愣了片刻,才想起這是自己一開始編造的借口,于是想了想,還是告知了對方實情。
“其實沒回家,我們去了趟K縣。”
舒卓然這才恍然大悟,腦内混亂的邏輯也直接被理清,于是幹脆不再提這件讓人并不會開心的事情:“原來這樣啊,但無論如何事情解決了,剩下的就是祝我們演出順利了。”
“嗯,演出順利。”齊路遙點點頭,很堅決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