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他還好像飄飄然飛在雲端,突然胸口像被鐵錘重重一擊,驟然無法呼吸。無數紛亂畫面在腦海中穿流而過:
那是他兒時破舊的小木桌,他趴在上面,盡量讓自己定下心來寫作業,可耳邊是揮之不去的謾罵聲。他真想掀翻桌子,把鉛筆盒扔向那個聲音,可是突然眼前的景象變了。他站在淩亂不堪的家中,腳下被層層疊疊的酒瓶圍住,觸目可及之處都是各種各樣的酒瓶。他踢開酒瓶飛奔起來,卻撲倒在更多的酒瓶之間,身不由己被纏繞淹沒。那些東西一股腦兒向他撲來,化作一個巨大的黑影,它們一起叫嚣着,“錢,把錢拿來!給我錢!”
“滾開!你已經死了,别來煩我!”他聲嘶力竭地叫喊,卻發現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隻有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眼看就要将他吞噬!轉瞬間他已身在那片黑暗之中,不斷墜落,墜落,直到轟然撞入堅硬的地面。
疼,還來不及感受那滲入四肢百骸的疼痛。周圍星星點點的光芒就亮了起來,迅速變成大火将他吞沒!
“好熱!渴!水,給我水!”
一抹清涼掠過他幹裂的嘴唇,他猛力張開嘴,終于吸入了一口空氣。他一時分不清身處何處,隻是隐約記得空氣中悶熱、潮濕的黴味有些熟悉。
“維克!終于醒了,來喝點水,會感覺好點……”耳邊傳來變聲期少年的聲音,他模糊的視野中漸漸出現一個微亮發白的輪廓,中間有個黑洞洞的口,不斷翕動着。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張開嘴撲上去。
“啊,他又要咬人了,快幫我拉開他!”
身後突然一股大力緊緊箍住他,可他現在很惱火,沒人可以攔着他。他一輪胳膊甩開那股力量,繼續向前撲去:咬住它,撕碎他!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裡嘶吼……
“真頭疼,又隻能用那個辦法了……”
他撲向那個朦胧的白影,白影不僅沒躲反而迎了上來。他一愣,有什麼溫軟的東西堵住了他的嘴,将酸澀冰涼的液體送入他口中。令人作嘔的味道滑過喉嚨,他猛然推開白影,嗆得咳嗽不止。他滾倒在冷硬的地上喘息着,天花上昏暗的燈光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過了許久他才終于有力氣坐起來,往一邊吐了口唾沫:“嚴實,下次别再用這種辦法行不行?真惡心!”
少年穿着沙灘褲和背心,支着腿随意地坐在他簡陋的鐵床上,一臉不以為然:“你以為我想嗎?誰讓你一旦發起瘋來,隻能用公主的吻才能喚醒。”他把手指抵在唇間,故意用一種輕佻的語氣嘔他。
“滾!你給我喝的什麼東西?”
“毒性中和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老K那兒要來的,别不識好人心。”少年一轉身躺下,不再說話。能看見他翻起的褲腿下,大腿根部的抓痕。如果仔細看,他的胳膊上也有指印,細瘦的後頸上還有一圈牙印。嚴實雖不像他們,不用随時面臨死亡的威脅,但他多少能猜到,這少年身上都發生了些什麼。
自從被打昏,醒來後維克便到了這裡。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暗無天日,走廊兩邊都是一間間類似的小黑屋,門上裝着小鐵窗,像是監獄又有點像廢棄的瘋人院。這裡每個房間裡都關着兩三個人,他們有的癡癡呆呆,有的形如枯槁,每個人腳上都拴着鐵鍊。他們隔三差五被帶到樓上一間陰暗寬敞的實驗室裡,進行各種藥劑實驗。後來他意識到那些藥就是姓薩的女人手中拿着的針劑,這是個頗具規模的毒品研制所!
維克這時才感覺到渾身酸痛,他費力地爬起來,不想再多說什麼,打算到床上去躺一會兒,誰知道再過多久他就得再遭一次罪。他看見房間裡空置已久的第三張鐵床上坐着個陌生男人,這人穿着舊到泛白的衣褲,身上臉上還算幹淨整潔,身型也頗為魁梧,看着倒不像流浪漢。
男人嘴角被打腫了一塊,正戒備地盯着他。他估計那傷是他剛才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