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說了些什麼，傑克不得而知，但那天他們到達基地，被安頓住下後火羽就再沒露臉。不過山人又發了低燒，傑克也沒心思去管旁的事情。

四天後，火羽終于再度現身，擺下一桌豐盛晚餐，算是為之前的怠慢賠罪。隻是火羽一臉疲憊，看着十分焦躁，已沒了之前在雨林中逃亡時的笃定。

“洪盛是不是出事了？”傑克看整頓飯吃得沉悶，當先開了口。

火羽停住筷子，挑眉看來，眼神裡透着狠意，又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你命人将我們丢在一邊，除了提供衣食、藥品，問什麼都不理，我即沒辦法與外界聯系，也沒途徑獲得任何訊息。”

火羽不語，複又埋頭動筷。悶了許久才含混問一句：“你怎麼知道？”

這答案說明他猜對了，傑克微微一笑繼續：“你的來頭這裡的人應該無人不知，既便有人想動你，也不可能不考慮這麼做會造成什麼後果。之所以還是铤而走險，除非是得到了某種默許……”

“你放屁！”這次傑克話音未落，火羽已經火冒三丈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傑克好像早料到火羽會那麼大反應，擡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可我得到的消息是，洪盛特别看重你這個義子，他又極重情誼，是個即便看到了确鑿證據、又受人從旁挑唆，也不會狠心對兒子趕盡殺絕的人。所以眼前的局面隻有一種可能，他已無法主持大局，下面那些派系勢力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但你離開這些天，還能活着回來，說明他們明面上還不敢拿你怎麼樣，那至少洪盛暫時還有口氣在。”

啪！火羽竟生生掰斷了手中筷子。山人不由身子一震，屏住呼吸偷眼來看傑克。傑克卻絲毫不懼，默默注視火羽染火的雙眸，等待他給出一個更具體的答案。片刻後火羽忍下怒氣，一絲自責取而代之浮上眼底：

“老爹突發腦溢血，至今還躺在醫院裡沒醒……就在我們約定會面的前一天晚上。”他說着讷讷搖頭，“老爹身體一貫很好，怎麼會突然病倒，還嚴重到……這絕不是場意外。而那天的襲擊，布置如此周密，也不可能是臨時起意。一切都是他們早有預謀！他們殺我也就算了，可敢動老爹就該千刀萬剮！這次我不會再忍，必須殺雞儆猴！”

“這可不明智。他們畢竟是你義父的親人、手足。”洪家其他勢力，主要有洪盛兩個親生兒子，兩個異姓兄弟，一個族中堂叔，以及前妻妻弟和現丈人幾大派系。洪盛雖對外雷厲風行、血腥鐵腕，對内卻出了名的顧念舊情。這也是洪家這些年來暗流湧動，卻始終相安無事的最大原因。“聽說他最痛恨的就是手足相殘，如果他之後醒來……”

“是他們先動的手！”

“可結果是你手上沾了自己人的血，他們恐怕正在等你失去判斷，自取滅亡。”

火羽表情微微扭曲。

“不管你選擇誰開刀，對其他人來說都是坐享其成少一個對手，而你卻親手把刀遞到别人手上。”傑克一針見血，說完目光銳利逼視火羽。

“……對，我不能動手。”火羽頓了頓，突然陰邪一笑，擡眉回睥，“但你可以。你不是在找貨源嗎？隻要你殺掉一個姓洪的，我地裡的收成，可以永遠優先供應給你！殺掉兩個的話，價格給到市面最低價。陰謀害你，這些人也都有份，你要不以牙還牙讓他們付出代價就太寸了。反正一樣要動手，還順便有利可圖，這交易很劃得來！”

看見傑克一臉不置可否，既沒有立刻表态，也沒有要否定火羽的意思，山人本就泛白的臉色變得更糟糕了。這些天他隻要一閉上眼睛，腦中便會一次次再現那天開槍射擊，鮮血飛濺的場景。雖然是為了自保，但仍然無可挽回地殺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感覺自己罪孽深重。也正是因為這樣，他至少要設法阻止傑克再多造殺孽，于是反對的話想也沒想便沖口而出：

“不可以，傑克！”

“煩死了！”誰想，火羽竟突然拍桌而起，抽出後腰手槍指住了山人，“臭小子，我警告你，要再來指手畫腳，我崩了你！”

山人臉色更白了，卻并沒有被黑洞洞的槍口吓退，就在傑克都沉不住氣要跟着站起來的時候，他輕吸一口氣，話鋒一轉：

“我的意思是，與其不痛不癢殺一兩個人，不如切斷他們的命脈。”

說着山人拿過餐桌花瓶裡标志性的豔紅花朵，架到了燭火上。這雖是他臨時起意想到的主意，卻是連自己都覺得相當高明：那些害人的毒品原料，當然是從這個世上消失得越多越好。表面是幫毒販相互牽制，實則叫他們兩敗俱傷。從源頭削弱毒品交易，才是真成效！實在妙計，山人不覺揚起嘴角，笑看着火羽。

“哈哈，你是說燒他們的種植田！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這思路倒挺新鮮，小子有點東西啊。”火羽終于放下槍，俯身湊近龇牙大笑，“不過你說得容易，那些人狼狽為奸，幾家聯手，人力物力都比我多得多，真要燒他們哪兒那麼容易？”

而一邊的傑克，早将山人臉上那點小心思清清楚楚看在眼裡，不過既然是自家小鬼的提議，怎麼也得給點馳援：

“那我們就來設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