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聲很大,裴泊雪從崖邊小屋地床鋪上坐起來。屋子很冷,床也是冰的,他起身添柴煮茶。
壁櫥裡柴火艱難地燃燒着,火光中沒有火鬼的影子。
無人與他講話,裴泊雪一時還不适應,臉上露出淡淡的落寞。
“明天早上,接你回來。”
水燒好了。他先洗了下杯子,将不夜侯的茶葉混着梅花幹瓣放入其中,就着沖了的第二水飲下。
如此,唇齒留香。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盡百花殺……
錯了,錯了。他搖頭,背錯了。自己喝着茶葉和梅花,卻聯想到了遍地穿金甲的菊花,還有那句殺氣騰騰的詩。
你要眉眼柔和,古井無波,像春風般無害,否則就不會被人容下。
裴泊雪飲下香茶,安甯如老僧入定。
*
大雪封山攔不住修仙者,遑論劍尊裴焜這樣的出竅期高手。
作為和源宗的劍尊,他的大年夜是在宗門的宴席上渡過的。酒醉過去,他披着大紅色的披風,駕着劍喜氣洋洋地回家了。
聽說丈夫回來了,金夫人找回幾分力氣,在兒女的攙扶下迎出去,把昨晚的命案講給他聽。
于是裴焜的喜笑顔開就凝固在了臉上。
“你們當時都在場?”
他掃了一圈,目光聚焦在裴簡身上。裴簡是這些人中修為最高的,元嬰期的修為,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裴簡垂下了頭。
“父親,孩兒确實在場,也看到了那鳥頭人身的怪物。可孩兒當時被他氣勢所裹挾,居然一動不敢動,眼睜睜看着他砍斷了九妹的頭。”
裴焜不敢相信:“他若是殺的是你呢?元嬰期修為,任人宰割,不敢反抗?”
“恐怕是的。父親,孩兒慚愧。”
裴焜瞪了他一眼,心裡覺得蹊跷。裴簡可是出竅期,氣場就令他害怕的不敢出手的怪物,難不成還是大乘期?
笑話,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看你真是被吓傻了。”
金夫人已經六神無主,裴焜卻很淡定,從容不迫地傳音符喊來宗門幾個長老。等人功夫,他先一步去看昨晚的案發現場。
血腥。狼藉。殘忍。
但在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裴焜面前,這些還不足以使他動容。
失去女兒的悲痛不影響他敏銳的判斷。
“有一點很奇怪。”
“裴簡我考考你,這案發現場有一點不合理之處,你發現了嗎?”
裴簡看到血就想吐,出于長子的義務留在現場罷了,哪有勇氣多看一眼?虛弱道:“父親,孩兒愚鈍。”
“你看這裡。”
“孩兒,嘔……”
裴焜白了眼他,自顧自道:“是兇器。”
“兇器沒有留在現場,要想帶走必會留下一地血迹。”
裴焜望着幹幹淨淨的地面,冷靜道:“兇器沒有留在現場,也沒有帶出去,你說它哪裡去了?”
裴簡百思不得其解:“在哪裡?”
裴焜自信道:“消失了。”
裴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