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告辭離開了，裴泊雪起身洗刷了茶具，反手将袖子裡的東西抖落出來：“出來吧。”

劫後餘生的火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悶死我了……還好你有良心，不然我肯定被那個絡腮胡子劈死了。”

“算我有良心？”裴泊雪面罩寒霜：“說得好像我救你是我的義務一般。”

他卡點去救火鬼，可是生生挨了一鞭子的，現在還疼着。

“當然了！我本來為你賺了所大房子，再不用住這又小又冷的小破屋。”

火鬼歎了口氣：“唉，要不是突然有人半夜行兇，把我連累着暴露了，這房子就是你的了！沒了，現在都沒了。”

裴泊雪好笑道：“你那是給我賺的？你那是拿我換的！把我賣了還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火鬼：“……”

一時語塞，細想來還真是這樣。裴泊雪得到新房子的前提是和魔神成親，不情不願地情況下，跟賣.身确實沒區别。

這是裴泊雪第一次看見火鬼的真身。又細又矮，面貌醜陋，比起人更像動物。他也沒打算把火鬼當人，順手扔到壁爐裡燒火了，自己則是燒了開水洗澡。

沒辦法，屋子太小，巴掌大的地方也沒法騰挪。火鬼要是要偷看，他也沒辦法。

被雪水浸得發僵的肢體在熱水中緩緩回複了血色，發青的臉頰也升起一層紅暈。

面對裴焜的那套說辭有很多句假話，但也保留了一部分真話。他是真的披星戴月踩着雪繞路去的裴家，全身都被風雪凍雨打透了。

雪白的腰部肌肉上，紅色蝴蝶胎記越發鮮活，仿佛馬上要振翅起飛。值得注意的是，蝴蝶兩邊的翅膀有着明顯的色差，一半淺一半深。

手指摩挲着蝴蝶的翅膀，輕柔的聲音宛如夢呓：“兩個仇人，還差一個……金夫人，這三年希望你能保重身體健康……”

誰都以為嬰兒不懂事，卻不知道血海深仇是可以通過血脈延續的。

母親臨死前弄清楚了一切，她的仇恨和怨念通過血液的樞紐傳遞給了新生兒，以胎記的形式督促他報仇。

一捧溫熱的洗澡水澆灌在皮膚上，升騰的霧氣中，少年目光晦暗，難以捉摸，絕沒有表面上那樣甯靜。

金夫人在他眼裡已經是預定的死人了，現在他關心的，是怎麼反殺傳說中的冥凰大人。對方實在太神秘，底細不詳，裴泊雪沒有勝他的把握。看起來劍尊裴焜都要憷他，想來不好對付。

裴焜不知道，裴泊雪早早就和他的未婚夫對上了，很早就知道這樁婚事，并持以消極态度。

那是裴泊雪五歲時，還住在裴氏的府裡。一個午後，他在花園裡玩耍，耳邊傳來了一陣蠱惑的聲音。這聲音隻有他聽得見，激起了孩童的好奇心，便順着聲音的指引來到了祠堂，撥開牆上的暗格進入密室，借由傳送陣到了靈合宮。

這完全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孩童聞所未聞，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四處打量着。一切都是新奇，一切都是未知。

“嗚嗷——”一聲尖銳的響聲從上方轟鳴開來，裴泊雪條件反射地捂住耳朵，反應過來是一隻巨鳥飛過，那聲音是巨鳥的翅膀切割空氣造成的。

一隻漆黑的鳥停在裴泊雪面前，不停地顫動着翅膀。

裴泊雪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這隻鳥實在是太大了，簡直有一座小山那麼大，黑壓壓的羽毛遮蓋天空，裴泊雪好像卷入了它的氣場，渾身壓抑得不舒服。

而且這隻鳥實在是太醜了，鳥喙彎曲得像頭大蒜，羽毛黑撲撲的沒有光澤。細看來，尾羽下還墜着一根披着鱗甲的尾巴。

“歡迎來到靈合宮。”

怪鳥口吐人言，接近過來：“讓我提前來看看我嬌美可愛的新娘。”

黃色的鳥眼睛幾乎貼在裴泊雪面前，鳥喙裡散發着惡臭的腥味，裴泊雪熏得想吐，又害怕得不敢動。

“長得很可愛嘛，細皮嫩肉的，真想一口吞下去。”

裴泊雪抖了抖。

“怕什麼？”怪鳥自以為風趣地笑了笑：“你才五歲吧，身體還沒發育好，會喪失很多樂趣的。”

裴泊雪偷偷松了口氣。

“不過，年紀小有年紀小的好，花骨朵兒雖然青澀得不能品嘗，卻嬌嫩得值得觀賞，我不對你做什麼，也就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