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染發這件事，在關欣和路淺冬的高中是不被允許的，不過還是有很多男生女生偷偷染，多半是深棕或者亞麻之類的顔色，膽大一點的會加點紅棕，如果有老師質疑就說是自己的天然發色，老師雖然心知肚明但大多數情況下也不會深究。

但染個綠色就屬于招搖到有點挑釁的意味了。周一的時候路淺冬頂了一頭綠色長發走進教室，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她無視衆人目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翻開書。

果不其然，早自習沒過就被叫出去談話了。這天關玉榮去帶另一個班的早自習了，來的是班主任。

班主任是個面相很兇的中年男人，手抓着路淺冬的頭發聲色俱厲。關欣隔着玻璃漠不關心地看着，聽着身邊議論紛紛。

“我靠，她真敢啊，老芋頭等會兒估計要把她拉上升旗台批|鬥。”老芋頭是班主任的昵稱，因為大家覺得他長得像芋頭。

“仗着有關系作呗，關老太可護着她呢。”

“關老太護着她？别逗了，關老太最讨厭化妝染頭發的了，她成績再好也沒用。”

“啧，你不知道啊，他們都說關老太是她媽。”

“她媽？不可能吧，我看過她的登記表，她填的單親。”

“哎，單親怎麼了，後媽不是媽？”

“哈哈哈哈關老太給人做後媽不得把人整死。”

“你别說，關老太對她可好了，對她說話和顔悅色的，你就看，等會兒關老太來了肯定護着她。”

那個同學說得沒錯，沒多會兒關玉榮就來了，将路淺冬的頭發從班主任手裡解救出來，将她拉到一邊轉過身“訓斥”：“你怎麼染了這個顔色的頭發？在校期間不能染。”

班主任插嘴：“讓她趕緊染回去，不染回去我就給她剃了。”

關玉榮回頭看了班主任一眼，示意他閉嘴，又轉頭握着路淺冬的肩膀說：“今天回家染回去聽見沒有？學生染這個顔色的頭發像什麼話？”

路淺冬說了句什麼關玉榮沒聽清，問：“嗯？”

路淺冬聲音清晰了一些，關欣隔着玻璃都能模模糊糊聽到：“你别碰我。”

關玉榮松開她，臉上顯然有些挂不住，不過态度依然是和煦的，對她說：“今天回家一定要把頭發染回去聽到嗎？”

班主任不耐煩道：“不想染就别染，我一刀給她剪了以後就不折騰了。”

關玉榮：“這怎麼行？青春期的女孩子自尊心最重，你給她剪了她怎麼見人？染回去就行了。”又轉頭對路淺冬說，“你跟老師保證，你今天回去就把頭發染回去，老師也跟你保證絕對不讓别人動你的頭發。”

路淺冬：“我憑什麼聽你的？”

班主任氣急了，伸手過來抓路淺冬：“我給她剪了一了百了。”

關玉榮連忙把路淺冬護在身後，叫班主任：“王老師！你讓我解決！”

班主任還想說什麼，關玉榮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班主任眼神變了變最後不耐煩道：“你最好今天解決好，升旗儀式别讓她去了，看着現眼。”

關玉榮又轉過身對路淺冬說：“你先回教室，我晚上帶你去染頭發。”

路淺冬擡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轉身直接回了教室。

關玉榮放學前最後一節課來教室找人時路淺冬已經不見了，關欣也沒注意到路淺冬什麼時候走的，好像倒數第二節課就不在了。關玉榮問了一圈沒問到去向，氣急敗壞地出去打電話了。

關欣放學通常很晚才走，因為有時候關玉榮會把飯盒或者作業什麼的讓她帶回家，要等到所有同學離開後。

關欣拿完東西下樓，餘光瞟到一抹綠，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跟被防盜門關在樓上的路淺冬對上了視線。

兩人靜靜對視了幾秒，都沒有說話，關欣轉過頭準備繼續下樓，路淺冬開口叫住了她：“關欣。”

關欣轉回頭看向抓着防盜門欄杆的路淺冬，沒說話。

路淺冬頓了頓：“我被關住了。”

關欣還是看着她沒說話。

路淺冬有點着急地說：“你幫我跟老師說一聲，讓他們拿鑰匙過來給我開門，不要跟你媽說。算了随便哪個老師都行，能找保安處拿鑰匙的就行，不用你給我送過來，你隻要幫我跟一個老師說一聲就行。”

關欣随便點了下頭，轉身往樓下走，然後又被路淺冬叫住了。

路淺冬看起來很緊張，逆光的臉色有點灰，看着關欣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閃爍的光：“你還會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