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哦”了一聲。
然後慢慢的,牙根泛起酸意。
她沒聽錯罷,郡主?
而且是有封号的常樂郡主?
有了這等身份,以後誰還敢亂嚼舌根?上趕着做郡馬的人恐怕都如過江之鲫一般了,而且成婚後什麼婆婆折磨,丈夫納妾也絕不會有!
搞不好還能養男寵!
顔玉皎飄飄然地想道,這就是皇室的補償嗎?她也想要。
“你我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事關皇室顔面和功勳後人,聖上已有耳聞。”
楚宥斂淡淡道,“我又曾在佛前發過宏願,此生隻願如我父王母後一般一生一世一雙人。”
顔玉皎暗暗瞧了楚宥斂一眼。
她根本無法想象楚宥斂會喜歡上哪個女子,更沒有想到楚宥斂對夫妻之愛會如此珍視。
“我不想未有妻先有妾,也不想納妾,隻得趕在聖上賜你為我側妃的聖旨到來之前,先提親了。”
顔玉皎眉心一跳。
是啊,她和梅夫人都把聖上忽略了,以聖上對楚宥斂的重視程度,婚姻這種大事必然是要插手的,而她的身份,當世子妃是不夠格的……
可笑她還想着能嫁給韓翊解了眼前的禍事……
雨越下越大,從亭檐角連成線一般落下來,砸在地上。
顔玉皎心中郁郁,越發厭煩京城這個凡事都要論出身的地方。
“若是能回到……”若是能回到陽就好了,她喃喃着,自然沒聽到楚宥斂背過身輕咳了幾聲。
“我并非強人所難之徒,”楚宥斂輕扣了下桌面,“我知道你厭惡我,恐怕不願意嫁給我,隻是眼下需要你我成親引出賊人現身,我想你也想知道害你的賊人究竟是誰罷?”
顔玉皎點點頭,又搖頭。
她想說,她并不厭惡楚宥斂,可這話明顯站不住腳。
不厭惡人家,當初非要與人家絕交又是作什麼?
楚宥斂淡淡道:“待日後你心有所屬,我便求陛下解除婚約,這些聘禮也不必歸還,左右我郯王府不缺這點錢,就當污了你名聲的補償。”
竟是将此事考慮的一清二楚,也将日後的關系撇的一幹二淨了。
顔玉皎挑不出一絲錯來,也沒有一絲能反駁的理由。
她忽而明白,這就是他們如今的關系了,為了共同的利益暫且合作,合作結束後也不必有任何牽扯。
客氣、公正又平和。
可笑她方才還癡心妄想,想和楚宥斂叙叙舊情讨價還價……
亭中陷入靜默。
唯有外面的風雨聲格外清晰。
不多時,風雨漸漸小了,日光漸漸湧現。一個面白微胖的老太監撐着傘,自不遠處緩緩走入亭中。
他收了傘後,上下打量了楚宥斂一圈,随即眉毛緊皺,連連歎氣:“世子爺,您的傷還未好,奔波至今未曾歇息也就算了,怎麼還淋雨了?萬一再得了風寒又該如何是好!”
轉過頭就怒罵侍從們:“一群瞎了眼的飯桶,杵在這裡幹甚!還不快去帶世子爺換件幹衣服!”
一時間,所有的靜谧都褪去,塵世的喧嘩重新湧上來。
顔玉皎茫然地望向楚宥斂。
他受傷了?
楚宥斂卻沒有要和顔玉皎解釋的意思,站起身,道:“今日的茶便喝到這裡,待過幾日,成武侯老夫人要辦賞花宴,勞煩顔小姐随我一同前去,或許也能引來賊人。”
話畢,他接過侍從遞過來的傘,隻身走進風雨中,一刻也不曾回頭。
絲絲縷縷的雨霧被他破開,又慢慢聚攏,直到再也不見他的身影。
侍從們也緊跟其後,轉眼間亭子裡就空曠了許多。
最終隻餘下老太監和顔玉皎。
老太監留到最後才走,顯然是有話要對顔玉皎說。
顔玉皎也還記得這位老太監,先帝留給楚宥斂的管事太監李錦。看起來是個面慈心軟、嘴甜和善的,實則性情陰郁,手段狠辣。她曾親眼看見他下令将一個沖撞楚宥斂的官宦子弟五馬分屍。
自那之後她便很畏懼他。
顔玉皎還以為李錦是想要敲打敲打她,要她不要因為自己即将成為郯王世子妃就得意忘形。
卻沒料到李錦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顔小姐有所不知,世子爺挨了郯王爺三十鞭,還被罰關在禁閉室不允吃喝,不然昨日便來顔府提親了。”
顔玉皎一怔,勉強笑了笑:“原來世子爺受傷了,還真沒看出來……”
三十鞭……難為楚宥斂如此安然自若,龍行虎步,絲毫異常沒有。
她忍不住心尖泛疼,楚宥斂都快十九歲了,郯王怎麼還是這樣,楚宥斂一做錯事就罰他鞭刑……這幾年沒有她在中間勸和,也不知道楚宥斂是怎麼挨過來的。
又黯然回神,她現在已經沒有資格操心這些事了……
李錦甩了甩浮塵,樂呵呵道:“老奴愚鈍,以前便覺得您與世子爺郎才女貌極為般配,沒想到陰差陽錯你們還真要成夫妻了,老奴在此恭喜世子爺恭喜顔小姐!”
話畢,他沒等顔玉皎再說什麼,就俯身行禮退去了。
隻是臨走前,他又恢複了那副陰戾的模樣:“風雨又大了些,派兩個人送顔小姐早些回屋,若是讓顔小姐受了風寒,仔細你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