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玉皎一時羞怯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轉來轉去,最終隻好盯住楚宥斂的脖頸。
然而盯了幾息,楚宥斂凸起的喉結和下巴青色的胡茬,後知後覺地闖入她的眼簾。
顔玉皎臉一熱,擡手捂住眼。
楚宥斂以為她是不好意思看這麼大尺度的舞蹈,低聲氣音:“怎麼?有賊心沒賊膽?”
顔玉皎剛剛發覺楚哥哥“死掉”的事實,又被楚宥斂之前種種作為惹得心跳混亂,正是郁悶難解,聞言便忍不住嗆聲:“楚世子有本事也脫了衣服去跳,看我有沒有膽子看。”
“……”
隐約間,她聽到楚宥斂的呼吸粗重一瞬,又趨于平緩。
她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混賬話,一時喉嚨幹澀,閉嘴沉默了。
楚唯青看熱鬧不嫌事大,笑着揶揄道:“顔小姐這個提議簡直妙不可言!少庸堂弟你怎麼想?”
過了一會兒,楚宥斂才道:“那要看顔小姐怎麼想。”
顔玉皎:“……”
她發誓她沒有任何想法!
楚唯青似乎是喝醉了,笑得更大聲了:“成了夫妻就是不一樣,你楚少庸還有這一面,真是開眼了!”
楚宥斂沒有應她的話,反而拉過顔玉皎的手,讓她别再擋住眼。
拉了兩下,顔玉皎才放下手。
“随我走。”
“不要。”
又問:“這些男子好看嗎?”
答:“一般。”
“哦。”
“哦”是什麼意思?
顔玉皎越想越氣,忍不住問出了憋了一路的疑惑:“你為什麼帶我來這兒看别的男人跳舞?”
楚宥斂一頓,盯着她看。
顔玉皎抿唇道:“不回答就派人送我回家,我要睡覺了!”
楚宥斂微微撇開眼神。
随後淡聲道:“你最初聽到有男子這般跳舞,還興緻勃勃,真讓你見到了,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楚唯青勉強找了件嚴實的外衫披在身上,便聽到他們二人如此對話,拿着團扇遮住笑唇:“不怪人家顔小姐生氣,哪有未婚夫帶着未婚妻來本宮豢養男寵的畫舫上玩的?”
顔玉皎更氣了,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
一開始她是挺好奇男子半衤果如何跳胡璇舞的,因為她沒見過,平生更是除了楚宥斂,再沒見過别的什麼男人的身體,如此便成親了,以後隻能做個安安分分的内宅婦人,也太虧了罷?雖然也不知道虧了什麼,但就是覺得虧了,很不甘心。
可走了這麼久的路,大約是風雨澆濕了她的熱情,讓她的頭腦清醒了幾分,她忽然發覺被楚宥斂哄着換上這等類似舞女的紗衣,領着來看一群衤果露男子的胡璇舞,是一件多麼荒謬絕倫的事。
偏偏楚宥斂還落實了。
不遠處,那二十多位男子還随着樂曲聲轉來轉去,其實他們的動作一點兒也不淫.靡,反而很雅緻。
顔玉皎卻沒有半分欣賞的欲望。
她簡直如鲠在喉:“我不想猜來猜去,反正我怎麼都猜不透,你直接告訴我,你究竟在想什麼?”
見此情形,楚唯青輕歎一聲,隻得擺擺手讓舞蹈暫停。
男子們便停下來,魚貫而出,卻還是有不少人的眼神自顔玉皎身上一掃而過,隐晦的很。
楚唯青揉了揉額角道:“本宮大約與你們相克,前不久辦個宴會你們倆搞上了,今日難得有閑趣指點我的男寵們排練舞蹈,你們就來打擾,還這般沒分寸地吵起架來。”
少頃,楚宥斂垂眸:“擾了堂姐的清靜,少庸改日登門緻歉。”
顔玉皎也忙道:“民女不是有意為之,望殿下原諒。”
楚唯青連連擺手,她可不想在自己的公主府看到楚宥斂的臉,也太不吉利了:“不必了,此地讓給你們,你二人好好聊,都是要做夫妻的人,明年這個時候說不定都有孩子了,還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說着便打了個哈欠,在一個面容陰柔的男子的攙扶下,轉身離開了。
楚唯青走後,整個花舞廳所有侍從和士兵也都走了。
隻剩下他們二人沉默以對。
片刻後,顔玉皎深吸一口氣道:“好了,沒别人了,你說罷。”
他究竟把她當什麼看待?肯定不會是妹妹了,那是妻子麼?也肯定不是……就像令微長公主所說,哪有帶未婚妻來此地賞玩的兒郎?
那除此之外又會是什麼呢?想什麼時候親便什麼時候親的玩物?是不是還想讓她和這些半衤果男子一般,穿着舞女的衣服,為他跳舞?
可随即楚宥斂便道:“還有兩個多月你我就要成婚……”
“我想讓你在婚前,把所有你未曾體驗過的都體驗個遍,然後不留遺憾地,心甘情願地嫁給我。”
當然,這隻是好聽的托辭。
實際上,楚宥斂隻是想讓顔玉皎徹底認清,這天底下所有男子,或健碩、或清雅、或妖氣,再費盡心機勾引她,她也都不喜歡。
她隻喜歡他。
她隻能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