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下官服的展昭此時着一身竹月色緊袖長袍,腰束玉白色腰帶,身無佩劍一身輕逸,腦後的長發随着吹拂而來的晚風輕輕飄曳,溫柔的光影透過薄薄的燈籠花紙灑落在他的身上,男子面若冠玉,劍眉星目,清月下更顯得英姿飒爽,玉樹臨風。
展昭沒有像上回一樣排斥白玉堂喚他貓兒,但也不戳破白玉堂計較他禦貓名号一事。
靜谧的夜晚,空中浮着雲層,皎月在其中若隐若現。
展昭不動聲色的瞧了白玉堂一眼,薄粉色淡的嘴唇微微抿着,收回視線後他也不說話,直徑走下台階橫穿庭院前往飯廳。
那與夜色相融的人影秀發輕曳,腰身挺直,一如他的品性堅韌不屈。
白玉堂微微摩挲着指尖,直到展昭的背影消失不見,才低下頭忍不住歎息了一句,有那麼一瞬間他都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為何想靠近貓兒卻心生膽怯,難道是因為多活了幾十年,哪怕如今已換回這副年輕的皮囊,但心卻滄桑了?
他一人獨在屋檐下踟蹰着,心亂如麻,隻覺得撲在身上的夜風驟冷,似乎是想将他的靈魂與這副身體剝離。
“喵~”梧桐樹下的草叢間有影子在閃動,雪昙的叫喚聲在夜間尤為清脆清晰,落入白玉堂耳裡頓時變成了清亮的女音。
“五爺,找到那個人啦。”
白玉堂瞬間回神,目光移動,準确無誤的捕捉到雪昙藏匿在草叢裡的身子,他衣袂帶風,幾步走過去,停在了梧桐樹下。
雪昙一身雪白的絨毛此刻看上去不比白日裡順滑幹淨,想必為了找到花沖跑了不少的地方。
白玉堂背着雙手,淺垂眼簾,細細聽着雪昙今日外出的收獲。
花沖與江湖上的兩三好友此時就約在千嬌閣見面,那好友給他帶了消息,說不少兄弟們都準備前往襄陽,襄陽王趙爵招賢納士,欲招天下豪傑收為己用,為此還特意準備修築一座高樓作為紀念。
白玉堂突然呲笑一聲,面露不屑,隐在樹影下的臉色晦暗莫測,竟然忘了件大事,他曾差點在沖霄樓殒命,可按照如今這時間來看,沖霄樓才剛剛着手準備建築,至于樓道裡的機關,那些個狗賊說不定還沒有為趙爵獻計呢。
雪昙從草叢裡滾了出來,趴在地上不肯支起身子,隻往前露出一雙髒兮兮的前爪,睜大那雙圓溜溜的貓眼看着白玉堂。
“五爺,人家的小魚幹呢?”
得到消息後的白玉堂打發了雪昙去廚房自己找食,他則又轉身回房取了畫影,使着輕功一路乘風而去,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再說前院飯廳這邊,酒菜均已上齊,在開封府還沒自己獨立門戶成家立室的官差兄弟們都已落座,等展昭進廳後白玉堂卻遲遲未來。
趙虎盯着酒壇,按耐着肚裡的饞蟲,擡頭望眼欲穿:“白五爺怎麼還不來?”
桌上的酒菜色香俱全,盈盈飄香,展昭瞅了瞅王朝,輕聲問:“包大人和先生回來了?今兒什麼日子?”
展昭來開封府住了大半年了,跟着公孫策講究合理健康的用膳飲食,還甚少見過哪天晚上擺這麼一大桌子雞鴨魚牛肉全上滿桌的豐盛菜肴,所以心裡難免産生了疑惑。
院子裡夜風吹拂而過,屋檐下的六面彩繪燈籠輕輕旋轉着,帶着昏黃的燭燈落在廳門口呈現出一片斑駁的光影。
王朝便将白順來給白玉堂加餐,給開封府衆人改善夥食的事情都給展昭講了一通,王朝是說的一臉平靜不過,展昭聽着卻默默挑起了眉頭。
華燈初上,這正是月色朦胧,人間風光旖旎的時候。
天子腳下的這座城首繁華富麗,因着剛入夜,酒肆飯館裡賓客爆滿,笑語闌珊,滿街張燈結彩,街旁出攤的小販賣力吆喝,來往的行人熙熙攘攘,五顔六色的彩燈将這夜空點燃,所有夜間該有的寂靜都不複存在。
千嬌閣背靠汴河,并且臨近汴河拱橋,面前是一條寬敞的長街,銜接着禦街和甜水巷。
白玉堂來到千嬌閣門口,舉目凝視着眼前這座閣樓的牌匾,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感覺連呼吸的空氣中都摻和了胭脂香粉的氣味。
白玉堂品貌不凡,往大門口一站,氣宇軒昂,芝蘭玉樹,好幾個身姿婀娜、眉眼妩媚的姑娘們沖他招着手,可白玉堂他都不為所動。他雙眸裡像是淬滿了冷棱劍,注視前方的時候宛若一隻瞄準了獵物,蓄勢待發的豹子。
“公子,好久沒來了啊?”長袖善舞的老鸨一臉笑意,明知白玉堂是新客也甩着深紫色手帕扭着腰肢親熱的靠過來。
白玉堂一臉冷峻,微微擡起手,他這隻手上握着畫影,銀色寶劍擱在老鸨面前,她立即就打了個哆嗦,可白玉堂衣着不凡,必定是個有錢的主兒,哪怕老鸨見他手上有武器閃着寒光,也使勁的想把人勸進千嬌閣的大門。
千嬌閣對面是一座徐記酒樓,正是徐家名下的産業,酒樓高三層,裡面處處張燈結彩,飛檐翹角向着夜空展翅延伸而出,足以和醉日閣比肩。